堂屋里,看了看盯着自己的这五个人,李遮阳从身上取出证件,向五人展示着证件上的徽章。
一边展示,李遮阳一边用方言说道——
“这是我的凭证,吃皇粮的凭证,我就是戏文里常说的那些官差。”
“我很抱歉用那样的方式把你们从床上叫起来,并且在这个时间都还要继续打扰你们——但我不得不如此!”
“打扰你们,是因为我们正在找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下落你们中间有人是知道的。这个人是谁,就不用我说了,你们都已经看到了,就是你们眼前这个山字堂的五爷!我也就和你们明说,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人,他的嘴很硬,他宁愿你们全部都死也不肯说出我们正在找的那个女人的下落。”
“我为啥子要这么说?因为我们现在正在找的这个女人是个日本人,一个日本特务——”
说到这里,一直留意着五人表现的李遮阳发现,那个是妹妹的女人她的身体突然震了一下。
李遮阳看在眼里,接着继续说道,“日本特务是做啥子的,可能你们还不清楚。我给你们解释一哈。城里天天都遭日本飞机的轰炸,每天都要炸死好多人,这个事情你们晓得啵?——晓不晓得?晓不晓得?……”
目光逼视,直到五个人挨次点头。
“日本鬼子的飞机在天上,飞得那么高,他们又是哪门晓得炸哪里喃?那是因为有人在地面用镜子给日本鬼子的飞机指地方,镜子的反光在哪里,鬼子的飞机就炸哪里,日本特务就是干这个事情的。”
“那么多被日本飞机炸死的人,他们的家属要是知道你们这家人在包庇一个日本特务,你们自己说,你们还活得了啵?你们大概以为,只要这个男的还没和你们家里人结婚,这个男的就不能和你们算是一家人。你们可以这样想,但你们得让那些死者家属也这门想才得行。将心比心,换成是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儿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了,你们相不相信这个男人和这家人不是一家人?你们得不得放过包庇日本特务的这家人?你们会不会把这家人看成汉奸?”
“我再告诉你们,你们的邻居以为我们是土匪强盗,已经到镇公所报案切了,不过在半路上被我们的人给拦了下来。啥子原因?那是我们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你们是你们他是他,我们也不想一棍子就把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一棍子全部给打死。你们自己想一哈,要是镇公所的人来了,知道是这种情况,会有啥子后果?当然,你们要是知情不报,故意隐瞒,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开始认人。”琇書蛧
说完,李遮阳从兜里取出叶乔的照片,径直走到那个妹妹面前,把照片递了过去。
是妹妹的女人勾着头接过了照片。好一阵之后,她才点了点头,没有去否认她认识叶乔。
李遮阳没有问这女人是在哪里、又是何时见过叶乔这些话,他直奔主题,问道:“这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女人摇头,几乎没有犹豫。
不等女人摇头停止,就听扑通一声,是姐姐的那个女人一下子跪倒在自己的妹妹面前,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妹妹,嘴里哀求道:“妹儿勒,你再好生想一哈嘛,姐求你了!我们祖上几辈子到我们这辈儿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咋个一下子都成了汉奸了?妹儿勒,姐求你了,你就是不为我的军娃子考虑,也该为你的勇娃子考虑一哈,他是你亲生的呀!两个娃儿都还没长大,你就这门忍心看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背个汉奸的名?你让他们以后咋个办、咋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李遮阳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让到了一边。
是妹妹的女人这时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道:“姐,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女的住哪儿,我也只在她买茶叶的时候见到过几回,我要知道她在哪里,我咋会不说嘛……”
看得出,是妹妹的女人的表现是真的,没有作伪。这让李遮阳很是失望。
“这个它途看来是失败了,现在只能通知那个姓林的了。”李遮阳心想。
“我切问哈他,我不信他有这么心狠,我一定要切问哈他……”
是妹妹的女人嘴里说着颠三倒四的话,然后她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姐姐,就那样跪着,两手杵地的爬到倒在地上的山字堂五爷身前,扯掉他嘴里的布,语无伦次的问道,“她在哪儿?你说,这个女人,她人在哪儿……你告诉我……”
很是大声的声音,李遮阳没有去阻止,地上的山字堂五爷却在是妹妹的女人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有前生那些影视剧的狗血剧情,无需要询问,只看山字堂五爷的神情,李遮阳已经大概能猜到五爷和这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并且他敢断定,五爷虽然拜倒在叶乔的石榴裙下,但却并未得手!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过来人,李遮阳太清楚得到和没有得到之间的巨大差别。
目光从是妹妹的女人身上移开,李遮阳看到了是妹妹的女人掉在地上的照片,李遮阳正准备去捡,却见两个少年中的一个正偏着脑袋看地上的照片。
李遮阳走过去,捡起递上的照片,将照片展现在少年的面前,问道:“你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少年抬头看向了李遮阳,却没有吭声,眼神中充满了对李遮阳的畏惧。根据李遮阳的经验,这个少年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想了想,李遮阳蹲下身来,看着少年,说道:“我打了你,你怕我、恨我,这我可以理解,但别忘了你是个男人!男人做事,再是仇恨,也不能连累旁人,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你的父母的时候……”
“我没有!”少年突然倔强的说道。
“没有吗?”李遮阳看着少年的眼睛,认真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深更半夜觉都不睡要跑到这里来找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明天天一亮,日本鬼子的飞机就会飞过来,到时候,这个女人就会再一次拿出她的镜子,为鬼子的飞机指示目标,这一次,她要让鬼子飞机炸的就是你们马桑镇!”
“炸弹是不长眼睛的,照片上的这个日本女人也不会因为她在你们家买过几回茶叶就放过你们一家人,镇上的其他人要死,你们一家人也要死!本来,它是可以避免不用去发生的,就因为你的仇恨、因为你的知情不报,让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连累旁人、没有连累你的……”
“她上了北山!”少年脱口而出。
“呼”,李遮阳松了一口气,口水都要说干了,总算没有白费。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遮阳问道。
“今天……不是,是昨天,昨天下午。”
“你在哪儿看到的?”
“在北山。”
“你到北山切干啥子?”
“我……我在那里看到了一群野鸡,是几天前的事了,我就在那里……下了几个套套野鸡,我是去看……有没有套到……”
“她是一个人还是有人跟到一起的?”
少年看了眼几步外捆在地上的山字堂五爷,垂下了头,而后在嘴里很是小声的说道,“还有个女的。”
看得出,少年对地上的山字堂五爷是畏惧的,那种畏惧远在对李遮阳的畏惧之上。
“还有个女的……难道是顾菲?”李遮阳心想。
“死娃儿,你为啥不早点跟我说?!”
是妹妹的女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嘴里咆哮着,冲到少年面前,伸手就要向少年的耳朵拧去。
少年显然是这女人的孩子。
李遮阳一伸手,将女人的手腕牢牢抓住,向女人怒斥道:“不想蹲大狱,就给老子在边上老老实实待到起。”
畏惧李遮阳的声势,是妹妹的女人退到了一边,再不敢吭声了。
“北山在哪儿?”
李遮阳嘴里在问,眼睛看向的却是少年的姨夫、是姐姐的那个女人的丈夫。
男人正要开口,地上的山字堂五爷突然剧烈的扭动起了自己的身体,嘴里更是发出“唔”“唔”的声音。这是有话要对李遮阳说。
李遮阳猜到了。
放过正在问话的这个男人,李遮阳走到地上的山字堂五爷跟前,蹲下身,却没有去取掉他嘴里的那一团布,只是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话想对我说?”
山字堂五爷点了点头。
李遮阳又问:“你是不是想说,你愿意将功赎罪,给我们带路,找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山字堂五爷再次点头。
李遮阳笑了起来,“然后,你就在半路上找个机会跑掉,去找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带她逃走。你对她有恩,她就必须委身与你报答你的恩情,这样以后你们就可以长相厮守、双宿双飞了,对不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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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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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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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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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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