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司程忽然问。
叶舒言一顿,心道,她不都已经说了吗,就是答应跟他在一起啊。
沉默了一下,她抬眸望着他,不答反而问,“你让纯纯用另外一个骨髓,是为了我?”
厉司程瞳孔一颤,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她。
说起这事,他就不由想起——
有一次,他奶奶召集全家人坐在一起讨论纯纯手术的事情,当时纯纯原定的主治医生在,叶舒言也在。
当主治医生讲解一些手术细节的时候,厉司纯因为害怕,哭了,坐她旁边的奶奶,妈妈,姑姑都围着她耐心安慰呵护着。
而叶舒言,则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是强装的镇定平静,可她握着杯子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她跟纯纯一样,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并且她也是需要被推进手术室的人。
可她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的安慰,她只能独自坐在那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她不敢像厉司纯这样哭,也不敢把内心的害怕、委屈表现出来,她还要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的。
那时,没人知道一旁的他有多心疼她,多想过去抱她,安慰她。
可那个时候的她,每次看见他就躲,似乎并不太喜欢他,他总不能莫名其妙地过去抱她吧?
也就是那时,他就开始暗中寻找另外合适纯纯的骨髓了。
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哪怕是现在,想起她当时孤零零的无助模样,厉司程都还是心疼的很。
“谢谢你。”
叶舒言看着他,眼中有些许泪意,眼神是无比真挚的感激。
厉司程看着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叶舒言摇摇头,“当然不是,感激归感激,感情,是感情。”
她是遵循了自己内心对他最真实的情感做出的抉择。
当然,她也想——
让他得偿所愿。
他暗中替换骨髓这件事确实让她很感动,使得她一直困扰犹豫的心有了明晰的方向。
但那也只是一个触发点,一个让她有勇气踏出这一步的触发点而已,而非她愿意接受他的根本原因。
中午。
两人出现在约定的餐厅的时候,季明礼已经到了。
看见两人牵手走进包厢,季明礼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再看向厉司程时,脸上多少带着些戏谑,
“哟,阿程也有时间来啊。”
厉司程拉着叶舒言在身边坐下,才瞥了他一眼,说道:“陪女朋友,当然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不过这些,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明白的。”
叶舒言不知道早上他们的电话内容,这会听见这话,赶紧在桌底下暗暗拽了一下厉司程的衣角。
明知道季明礼跟纯纯还没成,他怎么能当面说这种话?
而季明礼倒也不大在意他的揶揄,只是笑了笑,给两人添茶。
然后端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在这祝二位终成眷属了。”
这货事干得不地道,话倒是说得挺像人话,厉司程脸色和悦了许多,举了杯。
叶舒言道了句多谢,也举起了杯子。
闲聊了几句,季明礼就把收集的那份狗狗资料给了叶舒言,又跟她讲解了一下,之后,叶舒言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手中资料上了。
反正旁边这两人是兄弟,也不用她招呼。
菜上来后,厉司程夹了一块鱼,剔骨之后放到她碗里,温声道:
“别顾着看,吃些菜,你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
“嗯。”
叶舒言听话地拿着筷子吃了一口,又低头看。
厉司程之后就一直忙着照顾她,一会是递茶,一会是夹菜,一会又是剥虾……
语气温柔得不成样。
对面的季明礼看着他殷勤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金尊玉贵的厉大少爷也有干这活的时候?
他忍不住调侃,“反正你也带上手套了,帮我也剥一个虾呗。”
厉司程抬头递给他一个“滚”的眼神,然后将手里剥好的虾肉递到叶舒言的唇边。
叶舒言刚刚注意力都在手中那一张张可爱的狗狗照片上,厉司程递食物过来她也就顺着张嘴吃了。
可这会儿听见季明礼的调侃,她哪里还好意思让厉司程喂?
看着递到面前的虾肉,她连忙推回给厉司程,“我饱了,不吃了。”
厉司程见状,立马就一个刀眼扫向了对面的季明礼。
“我去一下洗手间。”
叶舒言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包厢。
她一走,季明礼就啧了一声,身子往椅子靠去,“我这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你秀恩爱还能再过火一点吗?”
厉司程慢条斯理地脱了一次性手套,“是你非要吃狗粮,我能拦得住?”
季明礼看着他这个得意样,“小心舒言只是一时冲动,回头想清楚就不要你了。”
厉司程嗤了一声,“你觉得有可能?”
季明礼:“难说,毕竟你也是昨天才当上人家男朋友的。”
根基不稳。
“我是昨晚才有的名分没错,但……”
厉司程的神色多少带着些炫耀,“不满你说,我们在家用的吹风机都一早就是情侣款的,情侣款你用过吗?估计见都没见过吧?”
最后两句分明是揶揄季明礼。
“别的东西情侣款我还是见过的,可吹风机情侣款……”
季明礼“啧”了一声,满脸同情地看他,“只能说明你还没能住进人家房间吧?”
若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还用得着使用两个不同的吹风机?
厉司程被精准地踩中了尾巴,顿时脸色一阵铁青。
“这叫情趣,你一个单身的人懂什么?”他嘴硬道。
顿了顿,还是气不过,他又反击一句:“追了那么久纯纯,估计你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吧。”
还好意思笑他进不了房间?
提到厉司纯,季明礼云淡风轻的神色有了些变化,辩驳道,“我那叫尊重。”
“哪像有些人,在公众场合就强吻人家女孩,哦,不止,好像还想霸王硬上弓是吧。”
厉司程,“我就是喝多了,一时没控制住。”
“是吗,怎么不说是醋坛子打翻,急眼了?”
“你!”厉司程被堵的哑口无言。
无可否认,当时以为叶舒言和彦文翰在一起了,他确实是动了要强行把人占为己有的念头。
顿了顿,他说,“你别管,总之现在抱得美人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下轮到季明礼脸色不太好看了,他沉默着抿了口茶,不说话了。
厉司程嘴上虽然挤兑,但也清楚季明礼这个人。
季家是百年世家,为防私生子出现,他家便有一条不成文家规——
季家子孙不得乱搞男女关系。
而季明礼本人也非常认可这个。
在他的观念里就是:得到女方的认可,然后提亲,订婚,结婚,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如他所言,这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对于季明礼的这个想法,厉司程自然是赞成得很。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妹妹,他自然希望他们的感情能徐徐渐进,顺顺利利的,不要像他和言言那样——情路坎坷。m.χIùmЬ.CǒM
之后,季明礼不说话,他也沉思不语了。
季明礼刚刚的话算是踩到他的痛点上,厉司程现在满脑子在盘算着——
今晚要怎样才能住进主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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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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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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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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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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