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了?”
厉司程僵愣了半晌才看向厉司纯,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她还有一个画家名字……叫什么?”
“叫Mr.sun啊,不过她这个名字也就发表过一幅画作而已,那幅画叫‘破茧’。”
厉司程脑袋一阵嗡鸣,心脏仿佛都滞跳了一拍。
……Mr.sun?破茧?
见他愣着没反应,厉司纯以为他纯粹只是惊讶,便继续道,
“她这幅画本来是打算送给她自己的,当初画这画的时候还花了不少心血下去呢,要不是当初为了凑钱给她奶奶做手术,她都舍不得出售。”
闻言,厉司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隐隐颤抖:
“她是画给……她自己的?”
“是啊。”厉司纯点头。
“那这画对她来说还挺重要的。”厉母搭话。
“可不嘛。”厉司纯说道:
“言言说,这幅处女作就等同是她的初生子,对她来说意义特别,是往后任何一幅作品都无法比拟的那种重要。那之后她还一直在寻找那幅画的下落呢。”
厉司纯的话像尖刀一样捅进了厉司程的心头,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揪拧了起来。
他猛然想起当时在圣母画廊里,她红着眼眶请求他换一幅画送人的样子,想起她伤感转身离去的单薄背影,更想起了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淹没在雨中的无助模样。
原来……她不是在跟他闹,也不是为了博得他的怜爱,她是真的……想要那幅画。Χiυmъ.cοΜ
心口一阵钝痛感传来,厉司程双手猛地攥紧,一种恐慌和无措在他心底迅速蔓延,扩张。
他当时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他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抢走了她那么珍重的东西。
厉母好奇地看向厉司纯,“那她后来找回那幅画了吗?”
“说起这个就气人。”厉司纯忽然一拍桌子,气愤道:
“她何止找到画了,甚至都付定金准备买回来了,结果……啧,被一对奸夫淫妇给硬生生地抢走了。”
闻言,厉司程身体猛烈一颤,蓦地看向厉司纯,眼底一阵慌乱,“奸夫淫妇?这是……她说的?”
厉司纯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哥还能把关注点放这上面。
“差不多吧,言言说是一个男人和他的情人。”
厉司程的心倏然一沉。
她当时……是这样认为他和李白晴的关系的吗?
“不是老婆,也不是女朋友,而是……情人,那还不是奸夫淫妇吗?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啦,重点是……”
厉司纯左右看看两人,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骂道:“这对缺德的人竟然抬高价格把她下定的画抢走了。”
“为了买回这幅画,言言当时还答应了凯丹画廊的无理赶稿要求,就是为了能尽快拿到稿费买画,结果,差两天她就能把钱凑齐了,画却被人抢走了。”
这些都是后来有一次聊起这幅画,叶舒言沉闷地说的,厉司纯只恨当时她不在海城,不然哪会让她因为给不起价就失了这幅画?
她说完这些,厉司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厉母皱了皱眉道,“这画很贵吗?在海城,她作为咱们厉家的儿媳,还能因为出不起价而错失爱画?”
“她说……厉家的钱不是她的钱。”
厉司纯说完,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厉司程。
若非她哥不爱言言,对她不好,她怎么可能卑微到连厉家的钱都不敢花,买幅画还得自己挣钱?
想起叶舒言原封不动还回来的那两张卡,厉司程蜷缩的双手渐渐发凉。
后悔,自责,心疼涌上心头,他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厉司程跟丢了魂魄一样,浑浑噩噩,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厉家老宅的。
他脑中一直盘旋着厉司纯最后的是话——
“言言说,这幅画永远都回不到她身边的了。”
“她还说这画被弄脏了,她恶心。”
脏了,恶心。
她指的不是画,是他吧?
他带着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抢走她的画,确实……令人恶心。
车子停在了望江嘉府门外,他足足在车上僵坐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的。
这幅画对她的意义是无可替代的,而他,居然还不知所谓地以为自己送的一件珠宝就能比它好千百倍。
这珠宝,她是真的喜欢吗?
叶舒言离开别墅了之后,他曾打开过她放首饰的柜子,而那件珠宝,包装盒上的绸带封印都还是完好无损的。
她根本……一眼都没看过这件首饰。
厉司程沉沉地闭眼,脑袋抵在椅背上,片刻后,他忽然拿起手机拨通了罗宾的电话。
罗宾秒接,敬业道:“厉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把珠宝拿给她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罗宾没反应过来,“珠宝?”
“蓝宝石项链。”
他这么一说,罗宾那边顿时静默了好一阵子,随后他才声音微颤道:
“对不起厉总,这件事,是我骗了您,其实当时……太太是拒绝收下的。是我……强行将东西留下给太太了。”
罗宾越说,声音就越小。
他说完,手机那头一片死寂。
罗宾顿时一阵心惊胆战。
那件蓝宝石项链是厉司程特意推掉一个重要会议,亲赴拍卖会挑选的,罗宾觉得只要太太收下了,将来哪一日佩戴的时候,总归是会知道厉总的这份心意的,所以就撺掇着将珠宝给留下了。
他也不知道厉司程今天为何会忽然问及此事,但罗宾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老板此刻很颓。
“……对不起,厉总,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不,错的人是我。”
厉司程忽然低低地说了句,随即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站在叶舒言的家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几次抬手想去按门铃。
可每次手碰到门铃,他都没有勇气按下去。
他现在见到她,该说什么?
他就这样空手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跟她道歉?
他就这样举着手,在门外站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缓缓放下了手,然后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车上,他拿起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李白晴”三个字,按了拨打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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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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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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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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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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