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伸出拇指捻了一下,笑着打开了牢门。
陈叔静坐在一方窗前,听到身后的声音也并无反应。
沈伯言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气:“陈叔。”
陈叔闻声顿了顿,回过头:“少东家......”
他颤抖着站起身,到沈伯言面前握住他的手:“少东家,你怎么来了?”
沈伯言双眉紧蹙:“我来看你。”他打量陈叔,又环顾四周陈设,微微叹气,“明天,我就要跟温禾结婚了。”
陈叔双眼睁大:“什么?那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快回去!”
“陈叔!”
“不吉利。”陈叔转过身去,有些自责,“都怪我,让你担心了。实在是不吉利......”
望着陈叔,沈伯言缓缓开口:“是温禾,是她让我来的。”
陈叔愣了愣,微微吃惊:“温小姐?”
“是。”
“温小姐......她还好吗?”
沈伯言抿一下唇:“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知道我放心不下你,特意让我来看看你。也要你放心。”
“东家......”陈叔挤出笑,“你成家,老董事长知道也一定会高兴的。”
沈伯言道:“林叔术后康复也很好,已经可以自理了。”
陈叔张一张嘴,心里的石头又落下一块:“谢谢东家。”
沈伯言顿了顿,有些踌躇。
他想和陈叔打探一下罗沐的事。
毕竟揣着疑问来,不问出口实在难受。
“我......您知道,我父亲还有个儿子吗?”
陈叔皱眉:“什么?”
看来陈叔也不知道。沈伯言在心里感叹,真的是机缘巧合。
“我和温禾的上司做了亲缘鉴定。结果显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陈叔下巴简直要掉到地下:“什么?兄弟?”
“是。”沈伯言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
陈叔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跟了老董事长那么多年,竟然丝毫不知情......他竟然还有个孩子。”
沈伯言见他这个样子有些难过:“毕竟是我父亲的隐私。您和我母亲也交好多年,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为难......毕竟,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
只是靠直觉,就凭空认了个弟弟。必须承认,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替自己的母亲感到过不值。
“陈叔,您在沈家多年,说得上话。”
陈叔抬眼看他:“少东家需要我做什么?”
“我给您争取过减刑了,您最多待到年后即可出狱。”沈伯言严肃道,“我想请您帮我做个公证,沈家财产有一半是属于罗沐的。”
“这......”陈叔有些不可置信,沈伯言竟然亲手将家产瓜分给他人。回想那些亲戚间的斗争,沈伯言次次都表现得刚烈雷霆,决心绝不将沈家的资产拱手让人......
沈伯言一字一句:“我已经想好了,陈叔,你不用劝我。”
“可那位罗先生,他愿意吗?”陈叔迟疑,“你既然说他不愿意回到沈家和你相认,那......”
“这是两码事。”沈伯言道,“他是我父亲的孩子,我父亲留下的产业就一定有他的一份。”
“他要不要是一码事,我给不给是另一码事。”
陈叔见状,只好点头:“好吧,等我出狱之后会按您说的办。”
沈伯言沉默一会,对陈叔鞠了个躬:“保重。”
走出牢房,身后才传来陈叔的声音:“少东家!”
沈伯言回头。
只见陈叔眼含热泪:“新婚快乐。”
沈伯言闭了闭眼,回道:“谢谢。”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陈叔能出现在他婚礼上,亲自为他操办婚礼事务。
可是......
陈叔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了他。
沈伯言握紧拳头,大步流星,离开监狱。
温禾这边还在和尤樱对峙。
她讥讽地笑,拿出全部戒备的态度审视尤樱:“你来做什么?替代我母亲成为温太太不够,还打算成为我的妈妈?”
尤樱略显局促,手指绞在一起:“温禾,你别对我敌意那么大。”
温禾嗤笑:“哦?”
尤樱回头看一看那碗面,有些心酸。
想起这些年她与温禾斗智斗勇,深感愧疚。
虽然是在甄梓的点醒之下。
温禾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需要关爱的女孩。
自己一直将她视作敌人,还差点害她嫁入程家那地痞流氓窝里。
“甄梓怎么样?”
“他不是回来了?”温禾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你想他就去看他,别来烦我。”
说完摆出一副送客态度。
尤樱叹一口气:“先别赶我走。我是来......”她咬住下唇,挤出后半句话,“我是来认错的。”
温禾小小震惊一下:“认错?”
“是。”尤樱直视她眼睛,一字一句解释,“作为继母,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应该做符合身份的事,而不是一味刁难。温禾,我为我曾经对你做的事,感到抱歉。”
温禾愣了愣,心说这是怎么了。
先从老爷子开始,现在又是尤樱。
怎么她一和沈伯言结婚,他们都来道歉。
尤樱不顾温禾有没有认真听,一股脑道:“我猜甄梓也和你说了,你和程家那小子,之前是我有意撮合。”
“......我不想听这些。”温禾闭上眼。
尤樱顿了顿:“那我说别的。”
温禾沉默。
尤樱道:“在你小时候,咱们两个就不和睦。我占了很大责任,我没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还一直妄想你臣服于我......”
“确实妄想。”
“我们起码是平等的。”尤樱道。
温禾震惊一下,惊讶她能说出这种话。
尤樱叹一口气,转身端起那碗面:“无论如何,我把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吃了这碗面,我真诚地祝愿你和伯言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温禾注视尤樱的眼睛,莫名感到鼻子发酸。
这是......感动吗?
接过碗,盯着面条,温禾深深呼吸一下。
尤樱眼眶也红了:“吃了吧。”琇書蛧
温禾沉默几秒,拿起筷子,挑起面塞进口中。
尤樱有些哽咽:“温禾,祝你新婚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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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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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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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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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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