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除了沈伯言,对甄梓的行为都无比吃惊。
温老爷子虽然不待见这个养子,但也承认他的身份。
众人都以为是尤樱主动求情,没人知道,其实温禾也贡献良多。
只是不那么如意......温禾以为是救甄梓于水火,实则是将他推入另一个深渊。
但甄梓并不太计较这些。
从前也恨过,嫉妒过,为什么温禾可以住在温宅,为什么他甄梓只能在外流浪——像个野种。
不,他就是个野种。
各方来看他都是个野种。
没人要的野种。
但温禾顾及他......温禾也要他,更承认这个弟弟。
从小到大,自己虽然一直冷脸相待,但温禾从未退步。
她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温暖他。
甄梓盯着盘子,身旁的温禾很急切,站起身向在座的宾客们解释些什么。
可是这个蠢蛋,极少登这大雅之堂。
家宴都很少参加,何况这种有外姓宾客有记者的局面,她哪里把控得了。
不过归根究底,还是自己的行为太离谱了。
温禾生硬地和沈伯言表演登对的情侣,即兴演讲了一段,什么“作为温家女儿的我深知父母不易”“对他们感激不甚”这种从前死都不会说的场面话都蹦出来了。
“傻姐姐......”甄梓低着头,眼泪一颗颗落在盘子里。
温禾大喘着气,终于说完,宾客们鼓掌致意。
沈伯言扶着她重新坐下。
甄梓以为温老爷子很快就要对他一顿劈头盖脸,怯生生仰起头,发现老爷子竟在擦拭眼泪。
一旁的温禾与沈伯言显然也惊魂未定,但对老爷子的表现都有些吃惊。
“爸......”温禾吞咽唾液,小心翼翼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老爷子要面子,怎么会当众落泪?
除非忍不住。
他接过一旁特助递来的纸巾,趴在桌子上,双肩发颤。
沈伯言在温禾耳边轻声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温禾犹豫一下,站起身,绕过半张餐桌,蹲到老爷子身侧。
“爸......”
嘴还没张开,老爷子忽然抬头,一把抱住她。
温禾瞳孔一缩,全身都僵了。
父亲的拥......抱?
她下意识看向沈伯言。
沈伯言面无表情,默默观察他们父女俩。
沈伯言也不知道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温禾颤抖着双手,回抱住老爷子。
“爸,你没事吧。”
只见老爷子搂住宝贝一般,双臂完全护住温禾的头,声音嘶哑:“爸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温禾一顿,这下终于明了。
老爷子这是把她那番替甄梓解释的场面话当真了。
沈伯言显然也明白了。
他拿口型对温禾说:“将错就错。”
温禾闭一闭眼,深呼吸一下:“爸,辛苦了。”
逢场作戏而已。
她对自己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眼睛也湿润了。
她始终嗤之以鼻的,对父亲的爱和眷恋,在此刻,好像如巨浪般吞噬了她。
“爸......”
“温禾,你受苦了。”
老爷子鼻音浓重:“受苦了呀......”
温禾抬一抬眼球,尽量收敛眼泪:“没什么,小伤。”
“我不仅仅是指这个伤。”
温老爷子松开手臂,叫特助又挪来一把椅子。
父女俩面对面坐着。
温禾感到有些别扭。
直视父亲的眼睛......这种动作,得有多少年没实现过了?
她安静坐着,像兔子。
温老爷子忽然握住她的手。
“温禾,爸爸在这里,向你道个歉。”
温禾一顿,目光闪烁:“什,什么?”
“关于你母亲......还有你一直以来的教育环境。”温老爷子一字一顿,似乎是很认真地做了自我检讨。
温禾默默听他讲述,一桩桩一件件,她曾经对他怒吼哭泣都争取无果的......
原来老爷子都记得。
原来作为父亲,他不是那样失职。
原来......他也是在恐惧。
“我担心你母亲的离世对你造成伤害太大,所以立马将尤樱迎娶进门。”
“其实我和你妈妈很多年前就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老爷子目中含泪,回忆起过往,脆弱不堪,“是我没向你解释清楚。”
“我以为尤樱是个好母亲。”
“我高估了她,也高估了我自己......”
温禾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这些事。
宾客们攀谈甚欢,沈伯言叹气,拉着甄梓去和那些人敬酒打招呼。
留给他们父女二人独处的时间。
但温禾丝毫不感激沈伯言。
更不太想继续听下去。
刘麒麟在远处的一桌上静静观察二人,忍不住咂了咂嘴。xǐυmь.℃òm
或许伯言那小子说的没错。
温禾现在根本不需要这些了。
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扶,更不需要控制。
温老爷子说这些,无非是要她重新回忆了一遍痛苦——在她需要懂需要理解的时刻,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人缺了席。
那翻篇过页,她也就不再需要什么支柱。
她自己就是自己的神灵。
“爸爸。”温禾忽然起身。
温老爷子目光跟随她的脸。
温禾笑,庄园的灯映在她面孔之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坚定且深邃。
她后退半步,向父亲鞠了一躬。
“谢谢爸爸理解,我会继续好自己的事业,也会和沈伯言白头偕老。”
老爷子表情凝固几秒,失笑鼓掌:“好......好。”
饭席到尾声,刘麒麟端一杯香槟凑到主桌上。
“刘叔叔。”温禾带头站起来。
沈伯言和甄梓也端起酒杯。
刘麒麟讪讪一笑:“坐下坐下。我就是来讨杯喜酒,沈公子跟温禾,什么时候办好事啊?”
温禾耳垂一红,看向沈伯言。
沈伯言面带笑容,端正地举起杯子:“那您来的正是时候。”
说完,他从餐桌前走出来,站在温老爷子面前,微微鞠躬:“伯父,温禾已经答应我的求婚,小婿特来跟您讨一个吉利日子办婚礼。”
温老爷子呼吸一滞,立马拿起酒杯,笑道:“这......”
温禾笑眯眯对温老爷子道:“这不正好合您心意了嘛?”
刘麒麟瞅准时机,在老爷子身边低声道:“我帮您看过了,下个月初八就是好日子。”
老爷子嗯一声,沉吟片刻,决然道:“就下月初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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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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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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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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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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