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醒来时全身被抽筋扒皮一般疼痛。

  她试探着转动一下脖子,看见了窗边的挺立背影。

  沈伯言。

  她挤出笑容,想开口说话。

  而下一秒沈伯言就回过了头。

  “醒了?”

  沈伯言目光炯炯,跑到病床边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温禾笑一下:“还好。”

  声音沙哑。

  沈伯言顿了顿,拧开他一早买回来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喂到温禾嘴边。

  “少喝一些,伤还没好。”

  温禾嗯一声,吃力地吞咽几下,又躺回原位。

  “我睡了多久?”

  沈伯言看表:“大概......十几个小时。”他指一指身后,苦涩道,“太阳又要下山了。”

  温禾胸口莫名有些发热:“我能不能起来?”

  沈伯言一愣,站起身:“我去叫医生来问问。”

  医生简单给温禾检查了一下伤口,叮嘱尽量坐着,动作别太大,可以勉强下床。还有手腕,因为吊了太久骨关节受损,暂时不能承重。

  沈伯言长舒一口气,看见温禾正眨巴眼盯着自己,那一脸可怜样,忍不住苦笑:“好吧,你想去哪?”

  温禾微笑:“去窗边就好,我想看看太阳。”

  难得的好天气,这个季节,在魔都也很难看见蓝天。

  此刻,云层稀疏高飘,若隐若现挂在苍穹之上。

  温禾坐在沈伯言从楼下租来的轮椅上,手指扒住窗沿,忍不住感慨:“真漂亮。”

  “今天......是国庆。”沈伯言淡淡道,“天色也格外好一些吧。”

  温禾愣了愣:“这么快?”

  沈伯言点头,沉吟道:“嗯......陆安宁上午来看过你,你一直没醒,我让她晚上再来了。”

  “她昨天的晚会怎么样?”

  “挺好的。”沈伯言边说边从手机里调出页面,递给温禾看,“通稿已经安排上了,会按日期逐一放出。她气质出众,言行举止温柔大气,吸取了一些目光。”

  温禾笑得开朗:“太好了。”

  沈伯言站在轮椅后方,没说话。

  温禾感受着病房里流淌的细细沉默,目光飘向远方。

  虽然沈伯言没提起昨天的事,但她隐约能猜测到,自己挡枪后都发生了什么。

  程皮尔不出意外是死了。

  沈伯言昨天握着一把不知道哪来的枪,眼冒杀气。虽然自己阻拦了,但程皮尔伤了自己,沈伯言定然不会饶过他......

  “警察来过了吗?”

  沈伯言闻言皱紧眉心,沉默很久才开口:“来过。陈叔......已经被带走了。”

  意料之中。温禾重重的闭上双眼。

  “非法持有枪支......”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即便算防卫......那要判多久?”

  “没那么严重。”

  沈伯言绕到温禾身侧,蹲下与她平视:“枪是程皮尔的。”

  温禾盯着他。

  沈伯言语气坚定:“是程家开赌场,非法持有枪支,绑架未遂被反杀。”

  温禾沉默。

  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出院前沈伯言消失了一个上午,陆安宁解释说警察叫他去做笔录。

  回来后沈伯言恢复从前的气场,从容镇定。

  温禾忍不住发问:“陈叔呢?”

  “半年。”沈伯言双眼亮着,冷静地开车,“最多半年。”

  一行人就此回到滨远。

  外边狂风暴雨,自然传到了滨远城。琇書網

  温老爷子这两天身上背负了许多莫须有的猜忌,有说程家的落魄全归集于温老爷子暗中作梗。

  老爷子很惆怅,联系温禾又无果。只能从报纸新闻里得知只鳞片甲。

  回到滨远后,沈伯言对温禾提起此事:“伯父一定担心坏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温禾靠在沙发上吃郭阿姨亲手做的酸奶,轻飘飘回道:“尤樱会安抚他的。”

  “不一样的。”沈伯言认真道,“伯父更在意的人是你。”

  正谈着,郭阿姨忽然走到温禾身边,毫无预兆地“唰”就跪下了。

  温禾吓得酸奶勺子差点飞出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伯言皱着眉,打量郭阿姨:“您站起来说。”

  郭阿姨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她哆嗦着道:“对不起......那项链,确实是我拿了。”

  温禾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手脚不干净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郭阿姨颤颤巍巍,声泪俱下:“还有......还有您发给澳洲的那个快递包裹,里边的东西也被我拿走卖了。”

  这就说得通了。沈伯言咂了咂嘴,忍不住摇头。怪不得甄梓大半夜给他发imessage,问包裹里原本是什么东西。他还以为包裹是在寄出后被物流人员偷了。

  沈伯言清了清嗓,忽然起身问:“我给你的薪水不低,为什么要偷东西?”

  郭阿姨抹抹眼泪,哽咽解释:“我从前在程家做工,有一次儿子给我送东西,结果惹到了程家少爷......我以为就要大祸临头了,可是程家少爷没责骂他,还带他吃喝玩乐,以兄弟相称......”

  温禾一愣:“哦?这不对劲。”

  “是不对劲。”郭阿姨呼出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程家少爷开赌场,把我儿子拉下水,才半年不到,我那蠢儿子就已经嗜赌如命......”

  “所以你赚的钱,都被你儿子扔进赌场了?”

  “是。”郭阿姨点头,言语苍凉,“追债的人越来越多,钱不够,我就只能......偷。你们把我送到派出所吧,阿姨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温禾皱着眉思索片刻,侧头看向沈伯言,两人对视几秒。

  沈伯言读懂温禾的意思,长长吐出一口气,躬身扶起了郭阿姨。

  “程皮尔那混账已经死透了。”他一字一句道,“在魔都,他绑架了温禾,还导致温禾受伤。我......我的下属,为了保护我们......”

  温禾接过话:“总之,恶有恶报。”

  沈伯言吞咽一下,顺着温禾的话道:“是,郭阿姨,你只要让你儿子重新走回正道,他欠的那些钱我来还。”

  “你也不用担心他再去赌,程皮尔做的孽已经浮出水面,程家也被查了。赌场已经关门......坏人已经失败了。”

  “我做了错事,你们原谅我,还要给我钱?”郭阿姨惊喜交加,“这,这是真的?”

  沈伯言重重点头:“真的。我们理解,您也是被逼无奈。”

  郭阿姨抹抹眼泪,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沈伯言回头望了望温禾,两人相视一笑。

  就当赎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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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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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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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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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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