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瞄准景湛的枪口再次射来包裹着紫色精神力的子弹。
“岁寒阵!”子弹来得太快,刚刚因闪躲被逼到角落的景湛和洛一此刻难以移动,情况危急,洛一只好催动异能,召唤保护盾。
洛一手掌运劲,翻覆间似有气流打击到地面上,紧接着一排排翡翠色的竹林屏障从地面涌现,不过刹那,幼笋便化作劲竹,随着咔嚓一声的穿击声,将周双的精神子弹抵挡下来。
洛一挥手,竹林尽数缩回地底,而得以喘息的景湛也已经转换为了战斗状态。
暴雨嘶吼咆哮,如银河倒泻,天地晦暝,苍穹之上,霆霓不止,如金蛇般的电光爬满整个夜幕。
“……莉莉丝……”闪电转瞬即逝的光彩之下,周双身上所下的禁止秘法不知何时已被冲破,那双熟悉的竖瞳在幽夜中莹莹幽亮,倒映在景湛的眼中。
“果然,鹧鸪很守信用。”景湛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周双,他那深紫色的眼瞳在黑夜里如周天运转的银河之水,璀璨而夺目,左侧眼底的魂部玄文感受到了同频的呼唤,正隐隐发热。
“好久不见,哥哥。”变回莉莉丝状态的周双依旧是那副厌世乖慵的表情,她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哥哥……这个称呼还真是好久没被人唤过了。”景湛沉吟一声,神情晦暗不明,握着鞭子的手愈发用力,他的视线在周双和徐觅之间划过,透着一抹危险的气息。
“所以联合他人再次给我下套就是你为我们兄妹重逢准备的见面礼吗?”景湛微眯着眼,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语气带着恣骜。
周双神色不变,雾灰色的眼睫微微低垂,微阖的眉眼中满是慵懒,“谎言与欺骗,哥哥和父亲不是最喜欢这么做吗?”
一声惊雷闪过,无数条金蛇再次伏满夜空,转瞬即逝的闪电光辉之下,景湛薄唇紧抿,下颌线轮廓愈加分明。
“外面好像快顶不住了。”洛一如白水般毫无杂质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僵局。
“燕綏之他们还没到吗?”景湛声线冰冷,显然是有些不满。
洛一:“嗯……”
景湛:“罢了,看来今天是不容易带走我的小野猫了,洛一你先去顶住,方逐不用管。”
景湛特意嘱咐战斗时不用刻意阻拦方逐,洛一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是。”
“按照我的计划,你不可能那么早苏醒,是谁在背后帮你?”景湛眼眸如刀,似乎对洛一很放心,并没有因屋外的打斗声分心。
“这就是你的重点吗?”很显然周双并不打算回答他。
景湛的眼瞳在黑夜阴影中流转着如毒瘴般诡异而迷人的光华,“你应该乖乖和我回去,我们之间如果大打出手,彼此都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无所谓,你消失就好。”周双的语气冰冷,就像是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却又说得那么笃定而认真。
景湛:“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双怒了。
景湛的话就像是一点莫名的火星子,点燃了周双心中早已满溢而出多年的怨恨。过往的一切在景湛话音落下的瞬间涌入脑海,黑暗的,折磨的,崩溃的,凋零糜烂的回忆再一次将周双席卷到无尽的痛苦与炼狱之中。
周双灰紫色的竖瞳中尽是冰冷的杀意,她指尖微勾,一道蛇形长鞭顺势化形于手,濯尘御风,锐不可当。
景湛担着魂部继承人的称号,素来慎独自律,修己安人,此刻面对周双的攻击也是毫不惧怕。
两道长鞭在空中交汇,纠缠撕扯,一如他们之间的命运,曲倦灯残,星星自散。
“看来这么多年简交了你很多。”景湛长鞭一甩,震碎木桌,带起的劲风如刀刃般划过周双的胳膊,顿时,她的衣衫上染起一片血迹。
“不过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你终究还是仗着悟性高没有用心去学。”景湛眼眸犀利,毫不留情地继续甩动长鞭,一下两下,周双逐渐没了反击的能力。
“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景湛的长鞭如蝎子的毒刺,凌厉如风,势不可挡,尖锐的利刺划过周双的面颊,只是一霎功夫,周双白瓷般的肌肤上,便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看到自己的杰作,景湛终于顿住了动作,捏紧手中长鞭,他似乎不屑对周双这种半吊子出手,没了异能加持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徐觅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将周双与景湛的实力尽收眼底,并未插手。作为魂部的继承人,景湛自幼便被魂主严苛教导,实力绝不可能孱弱,想来之前周双在“哑剧”副本中取胜只是凭借一时运气,若是真刀真枪,筹谋战略,周双未必是他的对手。
周双白皙纤细的手指划过脸上的伤口,晕出一片鲜红,她眼神逐渐冰冷,“是啊,我只不过是给你准备的影子,何必自小费心教导,能养成一只待宰的羔羊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你知道吗,哥哥,离开魂部前往人类世界的那些年,我一直很想念你呢”周双灰紫色的眼睛依旧浮着夜猫一般桀骜不驯的光芒,一字一句,毫无感情。
“我期盼着有一天可以洗雪逋负,剜你之心,肝你之肉,叫你永生永世魂魄只能以我为主,不得来世,永堕修罗!”
“在这种情况下,修行之事,我怎敢一曝十寒!”周双眼神一凛,言语未毕便甩出了长鞭,脚步变换,神鬼莫测,这是魂部的亲传鞭法,非继承者不可修习。
周双本就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人,从简处修习来的那套变幻莫测的鞭法在她的操纵中更显犀利与刁钻。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是幼时莉莉丝初见蓝音时得到的评价,“天资聪颖,是个修习的好材料,若是好好培养定时能成为一个合适的影子,只不过莉莉丝生来不是拘泥于一方潭池的人,若得了真本事亦不会屈从于自己的命运。”www.xiumb.com
蓝音当年也许并不知道景昃那一句看似玩笑的请教,实际是有意为之,而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未来会毁了那个无辜之人的一生。
“不错,不错,这份功力才算得上魂部的小殿下。”景湛虽然被周双打得节节败退,可是语言中却并没有一丝不爽,他甚至为自己拥有一个实力匹配的对手而感到兴奋。
“只不过,就算你有幸得遇明师,负芒披苇十数年,又怎能和我自幼朝乾夕惕相比。”景湛终于不再退让,转换招式,而那些招式正是莉莉丝不曾从简那里学来的。”
一鞭又一鞭,抽在周双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一如当年景昃不留情面抽打她时那般。
“你说,你想杀了我,想报仇,想剜我的心,肝我的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我只是变个招式你就已经招架不住了,你又要拿什么来颠覆我?”
景湛的话语越来越冷,就像冬日凛冽的寒风,寒彻骨髓,他手上的长鞭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带上之前不曾有的力道,一下又一下,重重抽打在周双的身上,斥责着她的自以为是。
“看看你这迟缓的动作,荒废多年的招式,今竟然好意思拿出来班门弄斧,你不害臊吗?”
景湛的长鞭再次袭来,这一次却瞄准了周双的面门,周双抬手格挡,长鞭落下,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周双疑惑抬眸,这才看见自己的身前站着一抹黑色身影。
“方逐哥,姐姐,你们没事吧?诶,姐姐,你又变身了?”郭叮火急火燎地跟进来,却见方逐硬生生抗下了景湛那一鞭子,而周双又成了之前在环境法阵中那副银发模样。
“方逐,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顽固不化。”两方对阵,景湛的语气里面多了几分不满,他看着方逐那副丝毫不能被动摇的表情,只觉得愚蠢。
景湛:“我念你们方氏一族是魂部的肱股之臣,让洛一在刚刚到战斗中优待你,并不是为了看着你挡在旁人面前与我作对。”
方逐湖绿色的眼瞳划过一丝无奈,却依旧不肯挪动步子半分,他微微俯身对景湛行了一个骑士礼,“魂主,莉莉丝殿下已经苏醒了,如今山海境内忧外患,动荡不安,魂部更是因此不得安宁,您与殿下都是老魂主的子女,应当担起守护魂部的职责,而不是骨肉相残。”
“你是在教育我吗?”景湛眼神幽微,自内而外投射着一股统治者的压迫感。
方逐神情依旧诚挚,“方逐既是为了魂部的未来,又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方氏一族守护魂部多年,我亦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景湛只是轻嗤一声,“果然是被分配给莉莉丝的守卫骑士,说话都是向着她。”
一提到身份这个问题,周双明显神情不悦,而方逐的指尖也逐渐冰凉。
“心念魂部,为民求安,其实我也很希望当年父亲可以将你和洛一一起分配给我,这样你就不用挡在我和莉莉丝之间,为难了。”景湛眼睛微眯,意有所指。
“不是的,魂主……”方逐显然很是焦急,可是在场似乎没人可以理解他。
“魂主……”周双幽幽开口,她神态清冷如霜,带着说不出的寒意,“你叫他魂主?”
对于周双的突然开口,方逐有些惊讶,心中却十分欢喜,“没错,殿下……”说着方逐的神色又有些低落,“老魂主在十一年前去世了,景殿下已经亲自接任了魂主的职位。”
“他死了……”
“轰隆隆”!
一道雷霆响破天际,屋外的暴雨更加疯狂,吹得窗户轰轰作响,似乎要将这天空炸出个大窟窿。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周双的喃喃被窗户轰轰的撞击声淹没,她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神色又哭又笑。
“他死了……为什么死了?他怎么能死呢?他死了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呢?”周双的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在场的人都被怔住了。
“殿下!”方逐眼疾手快地扶住身形摇摇晃晃的周双,看着她半哭半笑的模样,神色担忧。
“殿下……”方逐轻轻呼唤着周双,一如幼年时他呼唤莉莉丝那般温柔。
“……方……逐……”周双恍惚间回神,看到方逐面容的一刹那竟有些愣住,“……方逐……”她呆呆地呼唤着那个最熟悉的名字,脑海中思绪开始翻转。
终于再次听到了莉莉丝对自己的呼唤,放逐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他一直以为,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和莉莉丝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只不过往事的痕迹不可湮灭,命运总是会给人当头一棒。
随着周双脑海中继续的逐渐清晰和深刻,她的感知也越发明显,那些曾经的伤痛与折磨,就像是情景再现一般重又一股脑拥入了她的脑海。
“滚开!”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愤怒,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千万只利爪齐齐插入五脏六腑,硬要将她皮骨剥离,重新换上往昔那副血迹斑斑的皮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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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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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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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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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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