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绝不可能。
正常人不会在大街上看到花院的姑娘还热情地叫娘子。
也不会一口认定她牵着的是她儿子,而不是侄子什么的。
更不会给素未谋面的儿子安个乱七八糟名字。
这人定是有心人找来的。
那个有心人,除了孟琦之外,不做二想。
翠儿如今是孟琦的人,孟琦轻而易举就能从她口中知道她的秘辛。
想到这里,秦文君气得不行。
她和孟琦如今八竿子打不着,这人还隔三岔五给她添堵,真是病得不轻!
等料理完这个冒牌货,她非找孟琦算账不可!
“我家那口子早就死了八百年了,你少在这装神弄鬼。”
她嘲讽道。
右手悄悄伸进荷包,摸了一把药粉。
男人并未留意到她的动作,嬉皮笑脸道:“又想喊我死冤家是不是?跟我回去,你让我死多少遍都行。”
这话一语双关,知晓人事的围观者听了,全都哈哈大笑。
柏彦章皱起了眉头。
正要开口为秦文君解围,便见她扬手撒了男人一把粉末。
男人的脸部被撒了个正着。
皮肤瞬间泛红,冒出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疹子眨眼串成大水泡。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男人一脸扭曲地朝秦文君冲过来。
“你这贱妇,想要谋杀亲夫吗!快把解药给我!”
秦文君不慌不忙地又撒了一把药粉。
男人急忙停步,偏头躲开。
却仍有部分落入脖子和脸上。
霎时跟被蜜蜂蛰了一样,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痛得哇哇大叫。
天赐跟易五学了几招拳脚,见他还想扑过来,对准他的要害飞起一脚。
男人跌倒在地,捂着裆部,满地打滚。
天赐眼睛大亮。
“娘,这招果然很厉害。”
秦文君扶额。
虽然……但是……算了,管他黑猫白猫,能对付敌人的都是好招。
只是她本来想把人送去见官,如今人伤得这么重,倒是不好这么做了。
不然对方反告他们人身伤害就麻烦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们走吧。”
她对天赐道。
天赐跟柏彦章摇摇手:“柏叔叔,我和娘先走了。”
“等一下。”
柏彦章翻身下马,对随从道:“把他押到寺里,听候发落。”
随从依言照做。
秦文君心中一紧。
柏彦章该不会觉得她防卫过度,想要捉她去衙门吧。
却听这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天赐,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谢谢先生!”
天赐十分高兴。
指着不远处的小吃馆道:“我想吃那个,那个馆子有一百道小吃呢!”
柏彦章顺势看去,见是一家地方小吃馆,提醒道:“那些小吃很多都是辣的。”
天赐自信满满:“我能吃辣!生辣椒我都吃过呢。”
柏彦章便带他走了过去。
秦文君:“……”
她还没答应好吗!
但儿子都被人拐走了,她只好跟上。
柏彦章要了个二楼的半开放包间,交由天赐点菜。
等天赐点完,他交代小二:“微辣就好。”
天赐好奇道:“先生,您不能吃辣吗?”
柏彦章轻笑:“嗯,我只能吃一点点辣。”
天赐信以为真。
等上菜后,他只吃了一口就被辣得掉眼泪,再看柏彦章,眉头都不皱。
这才明白,只能吃一点点辣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
秦文君笑道:“这下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了吧?”
他含泪点头:“知道了!”
以后他再也不吹嘘自己能吃辣了。
柏彦章安慰道:“我给你重新点一份吧,全都不加辣。”
天赐摇头。
“我自己点的菜,就算辣得屁股着火我也要吃完。”
秦文君:“……”
这么粗鲁的话她没教过!
柏彦章却夸道:“形容很生动,那你好好努力。”
“嗯!”
天赐干劲满满,一边吃一边灌茶。
柏彦章看了一小会,偏头问秦文君:“他父亲是哪里人士?”
天赐还从没听他娘说过这个事呢,闻言悄悄竖起耳朵。
秦文君呼吸一滞。
若是旁人,她就瞎编一个了。
但柏彦章这人是专审案件的,可不好糊弄,胡说八道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当然,这么说有点自恋,柏彦章可能就是随口一问,知道答案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孩子渐渐大了,总不能忽悠一辈子。
她要是总瞒着,搞不好他会往坏处想。
比如以为自己父亲是人人喊打的恶棍,或者见不得人的贼盗,或者令人厌恶的色鬼。琇書蛧
——虽然她觉得上面几种猜测不无可能。
这肯定会影响他的身心。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随便扯个人又经不起推敲。
万一将来孩子想要寻根怎么办?
她脑子急速运转,突然灵光乍现,想到自己当年随商队回京时听到的一桩杀人案。
有个春闱落榜的举子在返乡路上惨遭土匪杀害。
据同被打劫的旅人交代,土匪本来没有杀意,只让他们交出盘缠。
他们其他人都乖乖掏钱。
那个举子是孤儿来的,进京考试的钱都是父老乡亲凑的,舍不得给土匪。
土匪一气之下就杀了他。
商队的人都惋惜不已。
觉得这人太迂了。
就算是父老乡亲凑的钱,也比不上命重要。
何必逞一时意气。
那个举子遇害时间和她怀上天赐的时间差不多,若是她说天赐是那个举子的孩子,旁人也证伪不了。
毕竟据说那个举子性格孤僻,在京城时都是独来独往,一个朋友也没有。
让人家喜当爹不太好,但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每逢鬼节,一定让天赐给他烧香磕头。
于是便回柏彦章:“是信州人。”
“做什么的?”
“读书人。”
“病逝的?”
“被歹人杀死的。”
……
秦文君小心翼翼地答着他的问题,不时留意天赐的神色。
见这孩子眼泪汪汪的,便知他是为死去的父亲难过。
她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擦眼泪。
天赐摇头,自己拿手背擦。
“娘,这家小吃好辣,下次我们不来这吃了。”
她轻笑道:“好,下次我们换一家。”
柏彦章目送他们母子离开后,骑马回了大理寺。
本想立刻审理方才让人带回来的男子,却神差鬼使找了那个信州举子的卷宗出来。
虽然他极力否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想知道这人到底哪里值得秦文君抛下所有跟他私奔。
不曾想,才翻开卷宗,就看到一句让他呆若木鸡的介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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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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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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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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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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