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才好了点的脸庞神色迅速灰败,沉郁的哀痛弥漫开来。
萧清音把她的呢喃听在耳里,感觉挽茵这名字分外熟悉,回想片刻,张口问道:“您说的可是云挽茵?”
老人家惊愕:“你怎么知道她?”
“先母正是云氏挽茵。”萧清音回道。
老人家和青年一脸震惊。
“你、你是茵儿的女儿?”老人家瞬间眼眶发红,“我是你外祖母啊!”
这回轮到萧清音震惊了。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人点头。
萧清音便和青年搀扶着老人家,走出包围圈,街对面便有酒楼,萧清音提议:“我们边吃边聊吧。”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老人家拍了拍萧清音的手背,指着不远处一家茶铺道:“那里就好。”
“我第一次逛京城,还没尝过这里的酒楼菜式呢,你们就当陪陪我吧。”萧清音笑道。
老人家顿时一脸心疼,“好,那就去酒楼。”
萧清音扶着她过街,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只看到酒楼二楼打开的窗户,疑惑地收回视线。
二楼松字号雅间,一个敞着胸襟,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年轻男子拿起白玉酒壶,倒了两杯酒,冲坐在对面,戴着狰狞面具的青年暧昧道:“千年铁树开花了?盯着人家姑娘看了那么久。”
易水寒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那是我未婚妻。”
“原来是未婚妻啊,等等,未、未什么?”欧阳修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琇書網
“一个月前。”
“那桩赐婚?”欧阳修齐惊诧,“你不是不乐意,想让你舅舅收回成命吗?”怎么转眼就一口一个未婚妻了?
易水寒缄默不语。
他原先确实是那么想的,舅舅见他迟迟不成家,乱点鸳鸯谱,他连萧尚书女儿的模样都不曾记住,怎么可能同意娶她。
然而刚回京就得知,萧家居然玩了一手移花接木,把乡下长大的嫡长女塞给他。
这个嫡长女古怪得很,和奶娘相依为命长大,却习了一身非凡的医术,不仅轻而易举止住了他母亲的哮喘,连心跳停了的老人家都能救回来。
两次救人刚好被他碰见,未免过于巧合。
易水寒怀疑,这个女人很可能不是萧盛远的嫡长女,而是替代了她身份的细作。
对方的目的他尚未明白,但可以肯定,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暂时打消了退婚念头,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修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己猜中心思,不好意思了,顿时哈哈大笑:“没想到活阎王也有动春心的一天,这位萧小姐本事真不小,有机会我得会一会才行。”
易水寒眼神沉了下来,“离她远点!”
自古医毒不分家,这女人医术这么好,谁知道她掌握了多少毒药。
先前他去匪寨摸底,正是掉以轻心,才会中了缠丝引,差点……想起那个胆敢调戏他的女流氓,易水寒脸色一片阴寒。
“不会吧,这么快就醋上了?”欧阳修齐揶揄,“我们的活阎王居然是个醋坛子。”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向这位萧小姐讨教讨教,她到底是怎么征服易水寒的。
易水寒:“……”
算了,这人要作死他也管不着,希望到时候来得及给这家伙收尸。
……
“您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隔壁雅间,萧清音盛了一碗汤给韩氏。候菜时,她从两人口中得知,他们是原身的外祖母和表哥。
云家青壮在十五年前全部战死,只留下韩氏一众寡妇、五岁的云昭和刚出生的云姝。被夺爵抄家收府后,韩氏让能回娘家的儿媳都回去了。
剩下的,这些年来改嫁的改嫁,病死的病死,偌大的云家,如今只剩下韩氏和云昭云姝三人。
“你娘走那会,云家兵荒马乱,我也顾不上你,等尘埃落定,你已经被送走了,我想找人接你回来,但家里境况也不好,怕你跟着受委屈……”
韩氏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萧清音把帕子递过去,柔声安慰:“我明白,这些年我也很想您,只是回不来……”
原身有惦记外祖母,但她不识字,写不了信,和奶娘两个弱女子又没有足够盘缠和胆量上路,便相隔了这么多年。
三人吃完午饭,萧清音给韩氏仔细诊断了一番,去药铺抓了药,又叫了马车送他们回家。
上车前,云昭不好意思道:“表妹,我们住的地方有点乱,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和祖母回去就可以了。”
萧清音摇头,“表哥不用担心,我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但是……”
“难道表哥不欢迎我上门拜访吗?”
萧清音佯装嗔怒。
云昭说不过她,只好同意下来,一再叮嘱:“那一片小混混和凶徒很多,你一定要小心,别落单。”
萧清音从两人打着补丁的衣着已经知道云家光景不佳,但看到他们的居住环境后,还是吃了一惊。
这里离酒楼所在大街不算远,就隔了几个街区,但没有一栋像样的建筑,全是用木头和茅草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屋,任何人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是京城贫民窟。
污水四流,烂菜叶、鸡蛋壳、鸡鸭毛随处可见,风一吹,脏物漫天。
云昭窘得脸都红了,萧清音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绣花鞋踩到烂泥巴也不在乎,一心一意扶着韩氏走路。
转角遇到几个混混模样的干瘦男子,看到萧清音后,立刻围了过来。
“哟,姓云的,艳福不浅啊,居然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回来。”
“滚!”云昭怒喝。
“胆儿不小,敢这么对妹夫的弟兄说话。”一人笑道,“看来你是想把美人赔给我们。”
妹夫?萧清音愣了愣,云表妹难道嫁给了小混混?下一瞬便听到杀猪般的嚎叫声。
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嚎叫着破开木墙,重重地砸落地面,砸出一个凹坑来,头一歪,没了声音。
小混混们大惊失色,齐扑过去,“大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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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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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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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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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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