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看着那一匣子银子,并没有太多喜色,毕竟这是把凌玉锦送去当妾才换来的,她心里实在是不舒坦,但也不能不打点起来。
当妾室不比做正头夫人,不能有陪嫁也不能有陪房,连私财也不能带,唯一能带走的就是一身衣裙和头上的些许首饰,却还不能太过了,怕惹得主家不喜欢。
赵夫人终究还是顾全几分凌家的脸面,答应让凌玉锦带个丫头过去,也好让她身边有贴心的人能伺候,可是旁的就不能再越了规矩了。
“衣裙都要新做的,让锦绣坊的绣娘过来给量衣吧,首饰不能太贵重了,你看着给她挑一套头面带着过去就好。”程老夫人恹恹地靠在榻上,吩咐曲妈妈去办。
曲妈妈得令去了湘竹馆,刚进门就被一个花瓶砸在了脚边,吓得她跳了起来,扶着丫头的手才勉强站稳。
看见的就是柳眉倒竖模样吓人的凌玉锦,正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们这起子狗奴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黑了心哄着母亲把我给送出去做妾,要不是你们,母亲和大哥怎么舍得让我受那种委屈!”xǐυmь.℃òm
曲妈妈无辜地想要分辩几句,却不想凌玉锦已经冲了过来兜头就是两个大嘴巴,扇得她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姑娘,姑娘,冤枉呀,奴婢不曾……”
凌玉锦冷笑:“你还要狡辩,如果不是你在母亲面前胡乱嚼舌根子,我堂堂凌家二姑娘,怎么可能去给人做妾!”
凌玉锦如今是恨上了凌家里的人,不但程老夫人和凌承远被她恨上了,就连这些伺候的人也都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觉着就是她们故意害了她。
曲妈妈真是百口莫辩,想说这是程老夫人和凌承远的主意,又怕说出口之后成了自己编排主子,只能哀哀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
挨了凌玉锦好几下,被丫头拉开了,她脸上也火辣辣肿了老大,还不得不强挤出笑来:“老夫人吩咐奴婢过来帮姑娘定新衣裙,这是锦绣坊送来的衣料子,姑娘若是看中了,这就让绣娘过来……”
脸上挨了几耳光,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凌玉锦的脸色,唯恐一句话没说完她又冲了过来。
谁料凌玉锦看了一眼那几匹料子,都是海棠红、桃红、银红的料子,一匹正红都没有,更是恼恨上头,上前一把掀了丫头手里的盘子。
“我就这么下贱,只配穿这些?连陆氏那么个商户出身的都能当正头夫人,我只配跟那些破落户和丫头出身的一样打扮?!”
骂完了还不解气,上前一脚踩在衣料子上狠狠碾了几下。
曲妈妈哭丧着脸:“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消消气。”
妾室不比正房,不能穿正红的衣裙,就是首饰也只能戴个偏钗,这也是有规矩的,谁也不能逾越了去。
只可惜凌玉锦岂是一句规矩就能打发了,她不但把衣料都给掀了,还把曲妈妈从房里轰了出去,一点脸面都没给。
曲妈妈那一肚子的委屈实在无处说,只能苦着脸吩咐丫头捧了衣料回去给程老夫人回话。
刚过了穿堂,却在回廊边见着正歇凉的屈婆子,手里还拎着一只酒坛子和一只食盒。
见着她,屈婆子连忙堆了笑过来:“老姐姐,这是去忙什么呢?”
话没说完又一眼瞥见她那张红肿的脸,哎呦一声:“这是怎么了,谁还敢跟你动手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曲妈妈先前与屈婆子也相熟,时不时托她出去帮着带点私物进院子,听她问起来,顿时苦从心里翻上来:“唉,别提了,还是老妹子你过得自在。”
屈婆子举起手里的酒坛子,笑呵呵地:“我这刚得了小半坛子新丰酒,一会子当完差事来我那坐一坐,还有一碟子猪头肉,正好下酒。”
曲妈妈也正想找人说说心里的苦,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到曲妈妈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院子各处落了栓,屈婆子倒还等着她,早就在桌上摆好了两只粗瓷碗,倒上了混浊的酒水,一碟子猪头肉喷香软烂,还特意准备了一碟子糟鸡。
“老姐姐如今得了老夫人的器重,身份可是不一般了,等闲都不敢与你多走动,就怕人笑话我要巴结了讨要好差事呢。”
屈婆子一口下去了大半碗酒,咂咂嘴笑眯眯说着。
曲妈妈却是长叹一口气:“你们都以为我如今得了好,却不知道这心里的苦呀。”
她把今日去给二姑娘送衣料挑首饰的事说了,连连摇头:“旁人都以为我现在是风光了,老夫人让我在身边管事当差,却不知道在主子眼里,咱们还不是块烂泥,想怎么作贱就怎么作贱。”
“今儿回去还被老夫人好生训斥了一顿,说我不会当差,怎么能由着二姑娘胡来,得劝着她照着规矩来。”
“你说二姑娘那性子……那是能劝得住的吗,那就是神仙老爷来了也得挨两个大嘴巴子!”
多喝了几碗酒后,曲妈妈的话越发多了,都是她心里积蓄已久的牢骚。
屈婆子听着笑了笑,状若不经意地道:“你听说没有,先前罗妈妈一家子已经被人牙子给卖了。”
曲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来,点点头:“听说了,罗妈妈病得厉害,恐怕已经是不成了。”
“当初罗妈妈出了事,被夫人给拿住了,老夫人也不替她求情也不救,她挨了一顿板子回来还被撵了出去,连治伤的药都不给。”
“好歹也是在老夫人跟前几十年的老人,连一点体面都不给,如今一家老小都不知道被发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曲妈妈有些清醒了,想到自己的处境,苦笑着:“我从前是瞧着罗妈妈可怜,现在想想自己,只怕以后与她没什么两样。”
屈婆子望着她,目光犀利,眼中没有半点酒意:“难不成你打算就这样走罗妈妈的老路,等到用不上的时候被发卖掉?就不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曲妈妈一愣:“后路,什么后路?”
屈婆子咧嘴一笑:“你听我的,回头保你凑齐一家子赎身的银子,出了这里踏踏实实享福过好日子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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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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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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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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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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