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洵从柳河庄子上出来的时候,正遇上霍无双与陆子胥二人回来,远远的看见耿洵在庄子门前,霍无双不由地皱了皱眉,等到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耿兄。”霍无双拱手,“为何会在这里?”

  耿洵看着一身劲装的霍无双,还有他身后下了马车的陆子胥,也诧异起来:“霍兄如何也在这里?”

  霍无双让开一步,让陆子胥走上前:“陆世伯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时常会有走动。”

  这倒是耿洵不知道的,他笑着与陆子胥寒暄几句,约定了明日再来拜访,这才告辞而去。

  看着他骑马走远了,陆子胥不由地心生忧虑:“都察院居然对江南织造动手了,只怕会掀起大浪呀!”

  霍无双的外祖家中在松江府,也对江南织造的事有所耳闻。

  本朝开朝便设了江南织造府,一直交由工部统辖,只是当今皇上登位后不久,就任了越妃的兄长越衡为织造使,命他管辖江南织造,更是将御用采办的买卖都给了越家,这样丰厚的利益几乎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那时候就传出圣上最为恩宠越妃,只是因为霍贵妃是潜邸正妻才不得已立为贵妃,后位空悬就是为了越妃的说法。

  这些年江南织造一直平静无波,越衡也一直掌管着江南织造做着丝织生意,可是如今都察院居然要对江南织造动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怕后面隐藏的轩然大波谁也不敢小觑。

  霍无双剑眉微皱:“世伯安心,我会让人尽快打听消息,弄明白织造府究竟出了什么事,再来给您回话。”

  陆子胥笑着点头:“多谢世子了,我这就让人去眷写这些年与织造府的交易往来。”

  而骑马已经走远的耿洵也正蹙眉思量着,他身后的亲随虞富轻声道:“爷,难不成靖海侯府也卷在了江南织造一事中?”

  耿洵微微摇头:“应当不会,霍家人可不糊涂,这些年韩夫人虽然在松江,但并不与地方官员走动,只是与这陆家颇为亲厚。”

  陆家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靖海侯一家如此厚待,他倒是对这个更感兴趣。

  ……

  江夏侯府正堂里,气氛剑拔弩张,赵夫人脸色铁青地坐在位上,听着王继业说着话,还没等他说完,就狠狠拍了桌案:“你说你看中了谁?!凌家姑娘!什么凌家!”

  数遍京城勋贵世家没有一个姓凌的,哪来的凌家?!

  王继业嬉皮笑脸,歪歪斜斜坐在圈椅上,手里还摸着只雕着西洋女人的鼻烟壶:“就是翰林院庶吉士凌家,母亲不是派了帖子给他们吗?”

  赵夫人险些气吐血:“庶吉士!连个品级都未入的,若不是那凌家出了探花郎,怎么可能能进侯府的门,你居然挑中那家的姑娘!你这是要把侯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堂堂江夏侯府,怎么也是勋贵,虽然比不得燕国公府与靖海侯府,但也不能娶这么个不入流的府上姑娘进门呀,岂不是让京城人都笑掉大牙!

  “昨儿来的那么多贵府,姑娘也是不知道有多少,怎么你就瞧中了她!”

  赵夫人抚着胸口,放柔了声音劝着:“你说说,那些姑娘个个模样都好,家世也是门当户对,你瞧中哪一个都好,母亲亲自登门去给你提亲,怎么不比这种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的强!”

  王继业却是嗤笑:“母亲说的是,只是那些府上怕是都不答应吧。”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名声的,这一回若不是赵夫人亲自登门去请,只怕好些贵府连人都不会来,更别提谈亲事了,不然也不会带些远亲族戚,或是偏房庶女来。

  这句话把赵夫人给噎住了,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名声已经坏了,外头人人都知道江夏侯府世子偏爱寻花问柳,十二坊里每一个妓馆都养着相好的,谁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可是偏偏她实在疼宠儿子,没办法管束,只好想着定一门亲事,找个妥帖的媳妇或许就能收心了。

  “可,可也不能是那么个人家,听说那一家子连媳妇的陪嫁都打主意,还拐带苟合,实在是不成样子!”赵夫人的话语软了些,却还是不甘心。

  王继业不耐烦地挠着手背上的斑疹:“什么样子不样子的,不过是娶回来玩一阵子,回头瞧不上了赶去庵堂里就是了,其他的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赵夫人听着也是这个道理,横竖侯府也不缺银子养个闲人,就是为了让儿子收心,其他的贵府也不愿意议亲,索性娶个门户低些的,还能听话好摆布些。

  她嘟囔着:“怎么那么多,偏偏瞧上了这一个。”

  王继业顾不得身上的瘙痒,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瞧着跟妓馆那些不一样,也不像别家姑娘的木讷无趣……”

  那娇羞的模样,曼妙的身段,柔软无辜的表情,实在是吊住了他的胃口。

  赵夫人皱了眉,斥了他一句:“说话越来越没个规矩,还不把汤药喝了,郎中说了你这马虎不得,若是破溃了可是要毒气攻心的!”Χiυmъ.cοΜ

  王继业不耐烦地接过汤药一饮而尽,抬腿就要往外走,被赵夫人连忙拦住了:“你这又是要去哪?都这副模样了还不在家中好好养着。”

  王继业拨开她的手:“昨儿石榴她们要给我摆个席面,为了府里宴请的事我就没能出去,今儿怎么也要去看看她们的。”

  她们就是王继业养在十二坊里的相好的,赵夫人也是知道的,素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过问,可现在就要说亲了,少不得要拦着点。

  “你要想正正经经娶了凌家姑娘进门,就少去些那样的地方,回头凌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王继业不高兴地皱眉,还是没停住步子:“知道了,我今日与她们说一说,少去几次就是了。”

  赵夫人无可奈何看着儿子出去了,沮丧地坐回位上:“我是做了什么孽了,生了这么个祖宗!一身的儿女债!”

  抱怨完了,又叫了几个管事婆子过来,商量着去凌家提亲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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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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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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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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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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