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新婚那几日,她的确是这样的,可是那时候自己对她满心厌恶,也不肯多亲近,现在想起来竟然恍如隔世。
如今西厢房那边已经空空落落,连个伺候的洒扫婆子也没有了,他却忍不住怅惘起来。
若是让陆氏掌家,怎么也不会闹出今日这样的笑话来吧。
他之前听母亲程老夫人说过,陆云烟自幼跟着陆子胥打点铺子营生,聪慧机智善于经营,不少人都可惜她是个女儿身,不能接掌陆家的买卖,想必打点凌家这样的小事她应该不在话下。
只是可惜她的出身太过低贱,不然也不至于闹成这般田地,说不得也能夫唱妇随,成为一段佳话。
他低声叹了口气,转头看见柳依拿着铜拨子在一旁挑灯油,见他回过神来了,抿嘴笑着望着他:“爷,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他怎么也不能说是冯静柔把二房三房都得罪了,晚饭也没能吃上,只好摇摇头皱眉问道:“玉兰她们几个呢?”
进了院子,就发现身边伺候的大丫头不见踪影,该她们当的差事都丢给了柳依,真是越发没了规矩。
柳依轻声笑着:“玉兰姐姐她们用饭,奴婢想着爷的房里该掌灯了,自己过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放了铜拨子,从外间斟了茶送到凌承远跟前:“爷心里不舒坦,浓茶伤神,这是滇南云雀,也不知合不合适。”
凌承远这一天糟心的事快填到嗓子眼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体贴的话,心中那股子熨帖的滋味一下子涌了上来,伸手握住那对柔软的小手:“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
柳依红了脸,想要抽回手,又怕洒了茶水,只能由着他握着,低声道:“爷,这不合规矩。”
凌承远看着那张海棠初绽的脸,却像是一下子通了窍,要出身不俗通晓诗文知情识趣的女子,可不就在眼前吗!还有谁比柳依更合适了?
他一时心中大喜,望定她:“当丫头委屈你了,你可愿意作姨娘?”
柳依惊讶地忘了挣扎,光泽盈盈的眼眸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好一会才转开通红的脸去,声如蚊呐:“爷,这,这叫我怎么答才好,你先松手……”
说罢退开一步去,低头整理着衣裙,一副害羞不已的模样。
那就是愿意了,凌承远顿时笑了起来,果然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不是那些轻佻薄浪的做派,这让他十分满意。
他打算好了,等明日从靖海侯府回来,就去与程老夫人说,把柳依和静柔都纳了作妾室,陆氏不是要闹性子,就让她瞧瞧后果!
柳河的庄子上,韩夫人皱着眉愤愤听着莫太太说着话,时不时心疼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陆云烟。
“……凌家是欺负我们陆家出身庶民,比不得他们如今是官户,若是真闹上公堂,民告官未诉先杖五十,便是告倒了也要问罪陆家,所以才敢那样咄咄逼人!”
“凌家老夫人更是拿出忤逆之罪相逼,这是要害了云烟的性命去呢!”
莫太太说得实在伤心,没想到自己女儿在凌家被欺辱到了这一步,谋害性命的事他们都敢做,偏偏到现在还不能和离,
陆云烟在一旁倒是很平静,轻轻拍着莫太太的手:“二娘,莫要难过,咱们不是早就知道凌家不会轻易答应的,如今倒是顺顺利利搬出来了,也算是好事。”
原本打算等到冯静柔生下孩子,她再发作出来,告到顺天府逼着凌家和离,可没想到冯静柔自己动手把孩子打掉了,虽然有燕窝的事在手上,但罗妈妈那性子怕是豁出性命都不会出卖程老夫人,而陆家状告凌家终究是太过被动,只会两败俱伤,她要的可不是折损了陆家的声誉去保全自己。
虽然没能成功脱身,但是人和陪嫁都已经到了陆家的庄子上,接下来只要等到那个时机到来,她相信凌家会迫不及待上赶着过来跟她和离。
韩夫人听得义愤填膺:“难不成就由着他们作贱云烟!”
难不成这天下没有王法公道了,由着婆家如此作贱女子,也没有个声张冤屈的法子?想离婚还得婆家答应了才行,真是狗屁道理!
她转头就要唤了人拿靖海侯府的帖子,被陆云烟赶紧拦住,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如此帮衬我,只是此事实在是腌臜,怎么敢让夫人脏了手,更不敢借侯府的名义行事,就交给我吧,必然会有法子的。”
莫太太也是连连点头:“夫人的好意我们再明白不过,两家的情义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只是这件事牵涉到凌家和陆家两家族里的事,不如让老爷他们去安排吧,不好让夫人费神。”
韩夫人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也知道这毕竟是凌陆两家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只是心里忍不住抱不平,虽然来了这个世道有好些年头,渐渐已经习惯了这些规矩礼数,但难免还是有气不平的时候。
她只好点头不多提这些,又说起了去玉泉寺听经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到时候我使了马车来接大姑娘过去,正好过去散散心,别为了这些委屈了自己。”
莫太太和陆云烟笑着道了谢。
这话在回去的路上,她与霍冠也说了起来:“……哪有女子出嫁之后就得由着婆家磋磨,若是瞧不上为何又不肯和离,难不成就不能好聚好散,非得要点灯熬油似的煎熬一辈子!”
霍冠倒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天马行空,笑了起来:“哪有人人都如你这般想,寻常人家娶个媳妇都是精打细算仔细思量过的,总得想着结下一门亲事有何等好处,若要和离那也得是细细盘算着,不能坏了名声还不能有损利益才行。”
韩夫人叹气摇头:“旁人我管不着,但是无双的婚事我想让他自己拿主意,得是他喜欢的愿意娶的才行,至于旁的都不打紧。”
霍冠哈哈笑:“你不是瞧中了陆大姑娘了吗?”
韩夫人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你儿子喜欢的,有什么不好的,你倒是说说!”
霍冠忙摇头:“没有没有,夫人说好就是好。”
韩夫人这才满意地转回头去,看来一家子都很满意,这就挺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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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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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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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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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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