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凌承远坐在跟前,垂着头脸色木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她的呻吟声,才起身过来:“母亲,您醒了。”

  程老夫人想起了先前的事,连忙问他:“陆家的人呢?陆氏和陪嫁呢?!”xǐυmь.℃òm

  她记得自己听下人禀报陆氏和陪嫁都被陆家接走了,当时就被气得昏了过去,那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留住的婚事,陆家接走了陆氏就算了,怎么能连陪嫁都带走了!那她先前那样舍了这张老脸强留下的婚事还有什么用!

  凌承远低低声说着:“她被陆家人接去柳河的庄子上了,陪嫁也一并带了过去。”

  “你,你糊涂呀!你怎么能让她把陪嫁带走了!白费我这一番心思!”程老夫人喘着粗气,指着门外:“你现在去给她追回来,横竖昨儿已经撕破脸了,怎么也不能由着她全带走了!”

  凌承远却是一动不动,垂着眼帘:“母亲,由着她去吧,陆家不过是仗着有些家财,我早晚给您挣回一份家当来,不教那些人小瞧了。”

  程老夫人瞪着他,莫名其妙:“你是鬼迷了心窍了?当初给你定下这门婚事,为的就是让他们助凌家起复,助你青云直上,你如今倒说这个,难不成要我这些年的心血白费了,再过会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

  她坚持要凌承远去庄子上把陆云烟接回来,就是接不回来把陪嫁也要带回来,凌承远终于忍不住了。

  “母亲,就别再惦记陆家了!今日翰林院都传遍了,说我贪图陆氏的陪嫁,逼得她病重还要纳妾,若不是恩师在翰林院里还有几分面子,只怕今日旁人就要问到我脸上了,可眼下御史台那边还不知会不会参我一本!”

  程老夫人一个愣神,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凌家的家务事如何能传得翰林院都知晓了?陆家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商贾,还能与翰林院那些老大人们相熟不成?

  她怎么也想不到,陆家倒是不认识什么翰林院的老大人,只是这响遍了半个京城的鞭炮声,已经把凌家的事宣扬遍了,哪里还用陆家人再多说。

  凌承远看着母亲茫然的模样,心里也不好过,轻声说着:“您就安心养好身子,二叔父和三叔父还要留上一阵子,两位婶母会帮您打点府里的事的。”

  程老夫人险些跳起来,怎么能让她们帮自己打点,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下去,颓然躺在榻上一言不发。

  “母亲放心,今日靖海侯府世子已经让人给我带了话,让我明日去见她,您瞧,没有陆氏的帮忙,咱们也能与靖海侯府走动了,日后就由得她在庄子上吧。”

  程老夫人还能怎么办,虽然心疼陆家的陪嫁,奈何儿子的前程更要紧,只能暂时作罢。

  但是她也想好了,过一阵子,她必然还要去把陆云烟连同陪嫁一起接回来。

  要说陆云烟走了,凌家最伤心的除了程老夫人,就该数凌玉锦了。

  她脸上的伤用了不知多少药,看了不知多少郎中,总算是结了疤,可是越发明显了,每日对着铜镜恨不得过去给冯静柔再撕个稀烂,可也越发不敢出门了。

  “陆氏去庄子上了,还把陪嫁都带走了?!”她顾不得摆弄自己的脸,惊叫道,“那么多首饰衣裙物件全带走了?”

  丫头点头:“一早陆家人就进门全部搬上了马车,说是送夫人去庄子上养病,连陪嫁一起送过去了。”

  凌玉锦几乎要厥倒过去,好半天才嚎出声来:“那怎么行,那些首饰衣裙都是我的,是我的呀!”

  她心都要碎了,当初陆云烟的陪嫁单子送过来的时候,她就从程老夫人那里仔仔细细看过,里面的几十套头面和十几箱衣裙都是上好的,她甚至都打算好了,等着程老夫人把陪嫁拿过来之后,先戴哪一套穿哪一套,若是穿过了就都不要了,再去锦绣坊里做新的,横竖现在他们也是锦绣坊的东家了。

  不成想如今算是鸡飞蛋打,她还什么都没得着,陆氏已经带着陪嫁走了!

  丫头吓得一激灵,赶忙上前劝,心里快要着急死了,哪有把算计人家陪嫁的事就这样挂在嘴上,怨不得府里人都说夫人是被这一家子给欺负走的。

  “姑娘,夫人走的时候还让人带了话来给您……”

  好容易劝到凌玉锦不嚎了,丫头赶紧说了,就怕她又提起这个。

  “带了话给我?”凌玉锦一愣,旋即大喜:“一定是说给我留了多少首饰衣裙,我就知道她不会全带走,总还会惦记着给我的,快说,东西在哪?”

  丫头愣了愣:“没有东西,倒是留下了个人。”

  “夫人说,原本打算从陪嫁的银子里给姑娘置办首饰衣裙,可现在大爷心里只惦记着表姑娘,银子也被掏空了,她也没有法子再留在府里。”

  “但是先前在表姑娘身边伺候的菊叶着实可怜,那天挨了一顿板子还差点被发卖了,夫人不忍心,就让人给她治了伤留在外院下房里,日后还请姑娘多关照几分。”

  凌玉锦气得差点没蹦起来,没留下首饰衣裙,倒是留了个丫头,还是菊叶那丫头!平日里她在冯静柔身边伺候,自己看着就倒胃口,现在还让自己关照几分!陆云烟是糊涂了吗?

  “她是疯魔了吗?冯静柔把她逼得成这样了,她还要救菊叶!还叫我关照,照我说就该一顿板子打死!”

  丫头吓得一个哆嗦:“姑娘,菊叶那丫头从挨了板子之后就一直喊冤,见人就拉着说那药不是她下的,那个香囊从前也没见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吓糊涂了,要不还是赶出去吧。”

  不是她心狠,菊叶那副模样真的太吓人了,已经瘦得不成形了,嘴里还念念叨叨要见大爷,回头让老夫人知道了,只怕连姑娘都被连累了,也不知道陆夫人为什么要救下她。

  她的话倒是让气急败坏的凌玉锦吃了一惊,慢慢冷静了下来,想了好一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不,留着她,我还有话要问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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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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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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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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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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