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进院子已经好几日了,因为年纪大了,不能像小丫头们那样在院子里伺候,又不能跟着四喜和八宝这些大丫头们进房里伺候,最后还是曹妈妈给她安排了个种花的差事,虽然比不得院子里伺候的体面,但好在轻省自在。

  抱着花锄,柳依坐在池子边愣愣出神,说起来她费尽心思进了凌家的门,原本是想凭着自己的出身和模样,怎么也能够在陆夫人身边伺候,如此吃用自然都会是好的,这是她头一回见陆夫人的时候就发现了,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穿的都是上好的绉纱,戴着金镶玉的簪子,模样虽然寻常,但那通身的气派可将她十足十给比下去了。

  如今自己进来伺候了,偏偏只能落到院子里种花,连正屋门都进不去,还不如个牙没长齐的小丫头。

  难不成她这辈子就是为了在凌家当粗使丫头的!

  看着手里的花锄,再看看裙摆上的泥垢,她沮丧地跺了跺脚,转身想要回下房去换衣裙,可是刚走两步就听到不远处花荫下有人正在小声说着话。

  “……如今居然是表姑娘当家了!这可真是稀奇事,也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

  是一个丫头的声音,柳依听出来了,这是在晓园二进院子里伺候的小丫头,这几日倒也见过几面。

  另一个声音倒是有些陌生:“怕什么,老夫人年岁长了,夫人又病着,说是要静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大爷自然是想着要表姑娘来当家了,横竖都是要抬进门来的。”

  “那也只是个妾室,也没有哪一家能让妾室当家的,岂不是乱了规矩了。”

  “你瞧瞧大爷对表姑娘那般心意,就算是个妾室又怎么样,如今已经把这府里的账房钥匙对牌都送了过去,只怕进了门就要抬成贵妾的,就是咱们夫人见了不也得让着三分。”

  说这话的丫头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咱们就没有这个命呢,能被大爷那样的人看中了,还能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能没有,连正头夫人都比不过!”

  柳依听得心扑通扑通直跳,捂着嘴不敢出声,蹑手蹑脚走开了去。

  原来凌家大爷宠爱妾室,对陆夫人瞧不上,怪不得来了这几日也不曾见过那位大爷,他还把掌家之权给了还没进门的妾,这可真是……

  要是她能被大爷看中了,岂不是也能被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就能给什么!

  那时候什么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就连夫人也比不上她,哪里还用在这里辛辛苦苦锄泥种花!

  越想心里越火热,心扑通扑通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娇艳的脸上飞起红霞片片,满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只是要怎么才能见着大爷呢,她又有些懵了,她一个晓园里种花的丫头哪里能打听得到大爷的去向,更别提去他跟前露个脸了,这可真是难为死人了。

  等到晚上曹妈妈过来给她送衣裙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拉着曹妈妈问着:“夫人病了好几日了,怎么不见大爷过来瞧一瞧?”

  曹妈妈目光微闪,重重叹了口气:“咱们这位大爷是个怪性子,不爱咱们夫人规规矩矩的样子,倒是欢喜那些假模假式的下贱货,你瞧瞧荷香榭那个,那都是什么烂泥乌糟的人家出来的,偏偏他瞧着就跟仙女儿似的,说冯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说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必然是知书识礼体贴小意的,嫌弃我们陆家是商户人家!”wWW.ΧìǔΜЬ.CǒΜ

  “我呸,也不瞧瞧那位表姑娘是个什么德行!上一回我小孙孙吹了风着了风寒,我使了些银钱让厨里帮着买一只肥鸡炖上,谁知道等我去厨里取的时候,两只鸡腿已经被人撕掉拿走了。”

  “我在厨里问了一圈,最后才知道是荷香榭那主仆两个嘴馋,去厨里见着了悄悄偷了去吃了个干净!”

  “要不是夫人拦着,说是不值几个钱的事,我就该冲到她脸上好好骂一骂,什么玩意儿!连鸡腿都偷,活像苦牢里出来的饿殍,这样的还叫知书识礼,大爷的眼睛怕是长在脚底板上了!”

  曹妈妈说的满脸鄙夷,柳依听得却是两眼放光,在她听起来,就冯静柔这样的蠢货还能被大爷宠成那副样子,那她这个正经官家出身的姑娘,岂不是稍稍使使手段,就能得了大爷的欢心了,还有那蠢货什么事!

  她眨眨眼,又试探着问道:“咱们夫人也不管管吗?怎么说也只是个妾,现在还没进门,怎么就让她掌家?”

  曹妈妈像是说到了伤心处,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管,可是大爷的心都偏到没了边,不但要把掌家之权交给那女人,还逼着夫人点头,若是日后生下庶子,就给抬成贵妾,若是夫人不答应,日后连面也不要见了。”

  “咱们夫人因为这个气得病成这样,也不见大爷过来问一句,真是教人心寒!”

  柳依这下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陆夫人这些时日一直在房里养病,也对凌家的事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了。

  曹妈妈瞥了她那难掩兴奋的模样,将手里的衣裙递了过去:“这是夫人赏给你的,知道你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特意赏给你的。”

  柳依瞧了一眼,都是些竹青梨白和天青色,上面也没什么花样子,奇怪地问道:“怎么这般素净?”

  曹妈妈不屑地摇头:“咱们那位大爷就喜欢女子穿得素净,说那样最是雅致高洁,瞧不上穿金戴银的模样,嫌太过俗艳,这些原本是夫人照着他的喜好做的衣裙,如今也没有那个心思了,索性赏给你。”

  这可是乐坏了柳依,真是瞌睡送了枕头来,她正愁不知怎么下手,没想到机会就在眼前了,顿时信心满满,脸上堆满了笑容跟曹妈妈道了谢,抱了那一堆衣裙进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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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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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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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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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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