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王婆子安置的是两个院子,萧景宴却还是坚持凑到了沈安宁这。
用他的话说,他要跟沈安宁探讨一下周氏所需的药材药性,免得找错了,耽误了周氏的医治。
那借口,狗听了怕是都得摇头,能有人信才怪。
不过,王婆子不是多事的人。
萧景宴都开口了,她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也不会再插手。
王婆子在客院里,又特意给萧景宴收拾出了一间宽敞的屋子,让萧景宴暂住。虽说与沈安宁住的这边有段距离,却也还算方便。
萧景宴满意极了。
沈安宁房里,她一边拎着茶壶往杯中倒茶,一边忍不住睨了笑盈盈的萧景宴几眼。
“王爷,再笑的话,嘴怕是要歪到脑后去了。”
“那又如何?”
萧景宴唇角微扬,得意外露。
“就算嘴咧到脑后去,也是一张好嘴,谈吐文雅,诗书词曲,样样不缺,比那唠唠叨叨的碎嘴子,总归要强上不少。更何况,本王的嘴还好看,轮廓精致,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很好亲的那一种,又比碎嘴子更胜一筹。嗯?”琇書蛧
最后的“嗯”,几乎是敲着尾巴的,直往天上蹿。
那样子,沈安宁瞧着,忍不住想笑。
“王爷自吹的时候,还要顺带着内涵一下曲公子,这口才,比那碎嘴子,着实凌厉不少,的确更胜一筹。”
“你帮他说话?”
“不存在帮谁的说法,我这是实话实说,实事求是。”
只要不帮着曲行舟,没有被他迷惑了就行。
这么想着,萧景宴微微勾唇,他自顾自的端着茶盏喝茶,明明没说话,可那欣喜和得意,在举手投足间流淌,沈安宁就是想装看不见,都做不到。
给萧景宴添茶,沈安宁索性换了话题。
“对了,王爷怎么来廖家了?你不是带着暝卉,去处理闻家的事了,都处理完了?”
“嗯。”
萧景宴点点头,也没瞒着。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暝卉带着人在善后,估计到了晚上,她就能回来了。放心,我都安置好了,欺负了你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说着,萧景宴的眸子不禁转了转,他炽热的眸光,不断在沈安宁身上逡巡。
那眼神,满满的都是算计的味道。
沈安宁一瞧,就知道萧景宴大约憋着坏呢,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眼瞎,不接茬也不询问。
可架不住萧景宴主动。
“安宁,你刚刚跟曲公子交流,就没学会什么优秀品质吗?”
“什么优秀品质?”
“虽说你我之间,大恩不必言谢,可是,偶尔弄个花样谢一谢,也算是情调情趣了吧?吃的喝的我不需要,我出身皇家,万物不缺,也不要什么东西,嗯……”
点到为止,萧景宴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沈安宁懂。
用曲行舟的话说,感谢就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实在不行还有以身相许。
萧景宴这话里话外的,就差直说以身相许了。
啧!
他倒是挺活学活用。
眼睛眨了眨,沈安宁轻哼,“呦,王爷来廖家前,还做梁上君子,在暗处偷听了呢?这是哪家的优秀品质?王爷学的,倒是挺到位啊。”
“你想学?”
“那倒不用,这种优秀品质,也就配得上翻墙翻窗的战王爷,我配不上的。”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萧景宴语气宠溺,话里可是听不出一点嫌弃的意思,甚至他还有点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跑到酉昌府,和沈安宁一起有些独处的时光,喝喝茶拌拌嘴,倒也是人生快事。
人这一辈子,要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倒也挺好。
只是……难啊!
沈安宁和萧景宴聊了很久,当然,萧景宴也没忘了正经事。
临近晌午的时候,萧景宴就从沈安宁这拿了方子,给了自己的手下人,让他们去帮忙寻药材。
路沈安宁都给他铺好了,总不能辜负了沈安宁的心意。
这工夫,正好王婆子过来,请沈安宁到花厅赴宴。
周氏在花厅安排了午膳,为沈安宁接风。
知道萧景宴来了,周氏就张罗着又多添置了几个菜,倒也不算费事,这会儿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劳烦伯娘费心了。”
听着沈安宁的话,王婆子笑意盈盈。
“夫人若是听了沈小姐这话,怕是要埋怨小姐见外了,沈小姐长途跋涉,为夫人而来,连休息都不曾休息,就开始为夫人诊治,处处用心,若是再不让小姐住的好些,吃的好些,夫人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沈安宁笑笑,没再接茬。
随着王婆子一路去花厅,路上,沈安宁就听到两个小厮窃窃私语。
“你瞧见没有,刚刚莲嬷嬷被打的好惨,人拖出去的时候,都快没气了,夫人倒是真下得去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莲嬷嬷给夫人下毒在先的,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子嗣,都是因为遭了莲嬷嬷的毒手。要不是这毒被诊出来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夫人连命都得搭进去。就这样的人,就是打死了,那也是应当的。夫人饶她一命,已经很仁慈了。”
“嘶,还有这事?”
“当然了,康和苑里传出来的消息,错不了。”
“可莲嬷嬷是夫人的乳娘,跟了夫人这许多年,怎么会干这种事?”
“听说,好像是莲嬷嬷自己说的,她的女儿当初喜欢夫人的一个表兄还是堂兄,一心想要嫁过去做妾,可夫人不允,说那不是良配,就给莲嬷嬷的女儿挑选了一个寒门书生。”
“这不是好事?”
寒门书生,瞧着低了些,可到底是读书人,一朝成名天下知,入庙堂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能。
嫁与这样的人,大抵是有奔头的,比许多人都要强。
更比给人做妾,连死活都由人掌控强。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莲嬷嬷的女儿,大约是跟夫人一同长大的,见过了世面,也是个有心气的,宁为高门妾,不做寒门妻,她眼睛长在脑瓜顶上了,看不上那寒门书生,连带着那书生的娘,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小两口成亲后,关系一直不睦,一直到小半年后,莲嬷嬷的女儿有了身孕,两人的关系才有所好转。后来不知道那书生怎么了,人就没了,书生的娘怨怪莲嬷嬷的女儿,性子也变了不少,一次争吵的时候,莲嬷嬷的女儿小产了,还损了身子,好像没多久人就没了。”
“啧……这……怪得到夫人头上?”
“这事难说,就跟人说的那话似的,那叫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人站的位置不同,经历的不同,感受不同,想的不同,会做的事自然也不同。谁都不是莲嬷嬷,没受过她的苦,谁知道她咋想的。”
“行啊小五子,这话说的,挺有水平啊。”
“嘿嘿,那是,这可都是跟曲公子学的,曲公子学问好着呢。不过,要说莲嬷嬷也是个狠的,这么多年,一点点下毒,看着夫人难过,失望,绝望,折磨着她,这心思,可比直接杀了夫人,还让她痛呢。”
两个小厮絮絮叨叨的话,沈安宁没再听进去。
她只是在心里,忍不住一遍遍的想着莲嬷嬷的女儿,想着周氏,她不禁有些唏嘘。
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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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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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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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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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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