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嘴上这么应着,可是,她脑海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了萧景宴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更大了些。
她眼底也更多了两分光彩。
沈长玥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即轻声开口,“安宁,你记着,你是沈家的女儿,不论何时,你身后都还有个沈家。”
“三哥……”
“你的意思我都懂,听我说。”
打断沈安宁的话,沈长玥满脸怜惜,语重心长的继续。
“咱们沈家世代为将,忠肝义胆,一世世累积下的功勋,虽不是邀功的资本,却也足够让家中子弟过的好些了。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违背礼法道德,只要无愧于心,那你都可以去做。你喜欢谁,只要他堂堂正正,磊落正直,是真心对你,那不论他是谁,你也都可以去喜欢,不必有太多顾虑。若真有麻烦,真有不顺,那还有家族呢,你不必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xiumb.com
沈长玥的话,让沈安宁的心里暖流泛滥。
活了两世,她自然知道,沈长玥说的都是真的,沈家众人宠爱她也护着她,为了她,什么都舍得付出,什么都豁的出去。
这她都知道。
只是,这辈子她也想护住他们。
紧紧的挽着沈长玥的胳膊,沈安宁的头,轻轻在他肩头蹭了蹭。
“三哥,你这么宠我,就不怕把我宠坏了吗?”
“若是能宠坏,你早就已经被宠坏了,还至于等到现在?我的妹妹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宠不坏的。相比于宠坏你,我更担心你画地为牢,自己闷声吃苦,什么都自己承担。”
“三哥……”
“把我的话都放在心上,记住了吗?”
“嗯。”
对上沈长玥的眸子,沈安宁重重的点头,她眼里泪光闪动,脸上却笑靥如花。
活了两辈子,别管经历过或是还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心酸折磨,细算下来,她大抵都是幸福的。
因为她是沈家的女儿,受家里人宠爱呵护。
这已然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她真的知足了。
见沈安宁听话,沈长玥也稍稍放心些,他转而又叮嘱。
“祖母年岁大了,她的身子骨,你是最清楚分,她经不起折腾了。之后的家书,多半会寄到你和大嫂那里,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多商量些,祖母那报喜不报忧最好。”
“我知道。”
“有工夫多去陪陪祖母,我会尽快回来的。”
沈家人自来都长守边关,可是,而今沈家在边境的人不少,边境平和,他也不是不能运作运作,回京来再待一阵子的。
一则,少掌控些兵权,也算是归权于朝,皇上或许还能安心些。
二则,他也能照顾家里,以免出什么事。
京中不太平啊。
沈长玥心绪复杂,一直到上了马,奔驰离京,他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
还未离开,他心中就已经满是惦念想念了。
沈安宁站在原地,静静的瞧着,一直到沈长玥和几个护卫的身影,化作一个个不起眼的小黑点,最后连那一丝黑点,都消散不见了,她都舍不得离开。
经历过一世的生死离别,沈安宁心里,到底是存了阴影的。
她害怕分离,她害怕一瞬的分别,会变成永世的相隔。
是真的害怕。
“小姐……”
觉察到沈安宁神色不对,暝悠不禁过来,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沈安宁回过神来,看向暝悠,她眼神木讷。
“怎么了?”
“小姐,三公子功夫好,还带了护卫,他会平安到边境的,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到了边境之后,也一定能运筹帷幄百战百胜,不会出事的。你就安安心心在京中等着吧,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三公子就能回来了,还带着你的三嫂,还带着家里人,到时候就能一家团聚了。”
暝悠小嘴喋喋不休,说的头头是道的。
沈安宁闻声笑笑。
“三哥还说我会哄人,依我看,你这嘴才是最会哄人的,能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回京或许容易,但是沈家人都回京,合家团聚,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这也未必就是好事。
上辈子,沈家人回京,是因为萧景煜忌惮沈家权势,害怕外戚壮大。
他让沈家人回京,不是恩赐,而是在收拢兵权。
而今的皇上不是萧景煜,也没那么多小肚鸡肠的猜忌,旧事大约不会重演,可是,沈安宁心里的盼望和期待,总还是带着几分警惕的。
比起合家团聚,她更希望众人平安。
平安就好。
不论在哪,人平安,比一切都重要。
剩下的,都留在心里,当个美好的愿望,这就够了。
心里寻思的通透,沈安宁微微舒了一口气,收敛情绪,她转而看向暝悠、暝卉,“好了,不多想了也不多说了,咱们回府吧。”
“好。”
暝悠、暝卉应声,随即扶着沈安宁,往她们马车的方向走。
不过,沈安宁还没上车呢,就瞧见对面的官道上,有一辆马车快速跑过来。
马是好马,应该是上等的千里驹,能日行千里。但马车没有车厢,后面的板车上拉了一个囚笼,囚笼里,囚禁了一个女人。
女人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透过发丝,能隐约看到她额上、脸上的伤口,还有氤氲出来的血迹。
包括她身上,也有不少的血痕。
可见是受了刑讯的。
沈安宁瞧了一眼,她心微微跳了跳。
囚笼里的女人似乎也瞧见了她,开始猛地拍打囚笼的木栏杆,她手上脚上的锁链,因为剧烈的动作,被晃的叮当作响。
“沈安宁,沈安宁,沈安宁……”
栾卿卿一连叫了几声。
她心里恨,却也带着几分惊喜,些许期待。
自从被绑走之后,她经历了两世都不曾经历的至暗时刻,刑讯、逼供、囚禁、折磨,所有的她都经历了,能说的她都说了,可没有人听她的,也没有在乎她的死活。
她受尽了折磨,短短几日,她仿佛已经死过千万次了。
可结果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要被送出京了。
她没想过,她还能在这碰到沈安宁,她不愿让沈安宁见到她的狼狈,可她又期待沈安宁能怜惜她的狼狈,能伸出援手,帮她一把。
这大约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沈安宁听到了栾卿卿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
她本能的往过走了两步。
赶车的人是天三,与沈安宁也有过些许接触。听到栾卿卿的喊声,见沈安宁过来,天三索性勒住缰绳,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冲着天三点点头,算是招呼,之后,沈安宁直接去了栾卿卿身边。
沈安宁没有开口。
担心和嘲讽,全都没有,她平静的冷漠。
栾卿卿瞧着她那样子,不免心慌,她在囚车里挪动身子,微微往沈安宁身边凑了凑。
“沈安宁,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的,相反,沈家和栾家有旧,我们本应该是亲近的姐妹的。看在我爹的份上,你帮帮我,就帮我这一次,成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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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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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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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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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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