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听说了?”

  “嗯,”沈长玥喝了口茶,这才回应,“听到了一点风声。”

  萧景君在自己的府里,被人打断了腿,这事不说闹的人尽皆知,可因为有郎中太医掺和其中,这事瞒不了人。

  但凡在京中有点关系人脉的,都能知道。

  更何况,事情还不只是萧景君被人打断了腿那么简单。

  皇上那边也有动作。

  “听说,在萧景君断了腿之后,皇上扣下了常给萧景君诊治的程太医,而是派了黄泽过去。除此之外,皇上还派了一队禁军,到大皇子府外守着,看着像是守护,可也像是变相禁足,显然是有什么事,惹了皇上不快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萧景君装病,被监察御史莫迁安戳破了,这也是你的手笔?”

  “皇上派了禁军,去了大皇子府?”

  沈安宁不答反问。

  沈安宁活了两世,对皇上也算有所了解。

  她知道,皇上对几个皇子都很宽容,她没指望戳破萧景君装病的事,皇上这边能有多少动作,能给萧景君带来多少麻烦。

  引其他皇子心存戒备,伺机出手,让萧景君杂事缠身,应接不暇……

  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皇上那有所行动,这自然更好,其他皇子闻风而动,对萧景君的打击更大,效果更好。

  尤其是萧景亭那。

  只怕,他现在审问金鹤商,会审的更卖力了吧?

  金鹤商嘴再硬,骨头到底是软的,他扛不住言行逼供。到时候,乱七八糟的事被扯出来,萧景亭进行针对性的打击,萧景君状态只会每况愈下。

  到时候,他大约也就没工夫去管萧景宴是不是在京中了,他也顾不上在南边瞎折腾了。

  这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沈安宁心情都不禁更好了些。

  沈安宁只问了一句,没做什么回应,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沈长玥全都明白了。

  沈长玥不怕沈安宁做什么,可他担心沈安宁受欺负。

  尤其是这阵子,萧景宴不在京中,而他也接了旨意,十日后就要离京去边境,他一走,沈家就只剩了沈安宁,还有一家子的老弱妇孺,真要遇上些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付得来?

  沈长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看向沈安宁,沈长玥轻声叹了一口气。

  “安宁,有些时候,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或许更好。”

  “三哥……”

  “一下子安排的太多,的确能让人四面楚歌,可反过来,也可能让自己四面树敌。这京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虎狼环伺之下,能进攻固然好,可能自保也同样重要。得失之间,如果得的太危险,那就先保不失。”

  “抱歉三哥,让你担心了。”

  沈长玥摆了摆手,四目相对,他轻笑着摇头。

  “你我之间,何必说抱歉?更何况,我也明白,你之所以连连出手,除了为自己,也是为了战王爷。”

  “我……”

  “不必否认,我都知道。”

  沈长玥也不是傻子,虽然他这阵子很忙,可家里家外都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站在沈安宁的位置上,他或许会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有些话他还是得提醒沈安宁。

  “安宁,你这么安排没有错,只是说句自私的话,论兄弟挚友,我不希望战王爷出事,论你未来可托付的人,我也不希望战王爷出事,论国之栋梁,我还不希望他出事。但他所需,凡我所能,我必定在所不辞,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如果让我在你和战王爷之间做取舍,我自私,我更想护着自家小妹,你懂吗?”Χiυmъ.cοΜ

  沈长玥自来都是这样。

  上辈子,在沈安宁为萧景煜筹谋布局,屡屡受伤的时候,沈长玥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在沈长玥的心里,她就是最重要的,沈安宁都懂。

  一时间,沈安宁眼睛发红。

  “三哥,你真好。”

  柔柔弱弱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丝丝哽咽,这一瞬,沈安宁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又成了那个依赖沈长玥的小孩子。

  沈长玥瞧着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他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敲。

  “都是及笄,要嫁人的人了,还跟三哥撒娇。”

  “那三哥是要娶三嫂了,所以才不让我撒娇的吗?”

  “你啊。”

  沈长玥宠溺的感慨。

  沈安宁索性换了位置,她坐去了沈长玥边上,挽着沈长玥,她压低了声音,与之耳语。

  “三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尤其是与皇家人接触,必定处处凶险,如履薄冰,这我都明白。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得承认,萧景宴于我是不同的。至少眼下,我还欠了他许多许多,在能保全自身,不伤沈家的情况下,我会愿意尽我所能的帮他,不遗余力。”

  说着,沈安宁的声音也沉了沉。

  “当然,也或许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无数的百姓,在帮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沈长玥闻声,眸子不禁缩了缩,“萧景君在南边有动作?”

  “三哥睿智。”

  “哼。”

  沈长玥得了回应,不由的哼了一声,他眼底一片冰寒。

  他们沈家,世世代代守国门、护百姓,自然是最看重百姓的。萧景君在南边的事,沈长玥不知全部,却也能知道一大半。

  有贪念、有手段、有筹谋、有布局,这都不算什么。

  可是,让贪念凌驾于人命之上,用百姓的性命,为自己的前程做嫁衣……

  这手段沈长玥难以苟同。

  “安宁,大皇子府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剩下的事三哥来做,我还要几日才会离京,这时间,足够帮你收尾了。”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去冒险,那就由他来好了。

  沈安宁懂沈长玥的意思。

  挽着沈长玥的手微微紧了紧,沈安宁眼底一片湿润,她轻声道,“三哥,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可是,你的安危也很重要。既然危险,那剩下的事,我们就都不要插手染指了,自有人替我们去征战杀伐。”

  “你还做了其他安排?”

  “五皇子是把好刀。”

  五皇子……

  沈长玥的眸子又眯了眯,他不得不承认,沈安宁是懂得布局,利用棋子的。

  本还想再问问的,可就在这时候,沈长玥和沈安宁,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就传了进来。

  所有的交谈思考戛然而止,沈安宁、沈长玥对视一眼。

  这时,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三公子、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嬷嬷,模样长得有些骇人,她指名要见小姐,你们看要请人进来吗?”

  模样骇人的嬷嬷?

  沈安宁听着,疑惑不解,她还真想不出来这样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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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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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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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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