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宴没明说,沈安宁索性直接将匣子打开了。
匣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银票,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面额不同,但都相对比较零散,应该是各个铺子送上来的收益。
具体有多少,沈安宁一时倒看不出,反正不少就是了。
沈安宁抬眼看向萧景宴,十分诧异。
“王爷,这……”
“听我的,拿着吧,你的医馆才开没多久,药田也还没步入正轨,大半都要靠渠道进药,花费肯定不小,比不得我这粮铺,经营了许多年,多散点财也不心疼。拿着银子,尽可能的多囤药,哪怕用不到,到时候是出手还是再运回来,都是可以的,不必有负担。”
“可这银子,也太多了吧?就是再包几片药田,怕是都够了。”
“那剩下的银子,你就去包药田,当我送你的礼了。”
“可……”
聘礼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沈安宁在心里碎碎的念,却没有敢这话说出口。
但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萧景宴的目光,落在沈安宁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眼神灼热的像是能把人烫化了似的。
“可什么?嗯?”
尾音微微上扬,萧景宴的好心情,毫不遮掩。
“没什么。”
觉察到萧景宴神色声音不对,沈安宁“啪”的一下,就将匣子盖上了。
四目相对,沈安宁邪气的挑眉。
“有银子不要是傻蛋,王爷既然慷慨解囊,那我就不客气了,银子我手下了,王爷别忘了吩咐下去,明儿记得等我的人,我先走了。”
“让暝卉护着你,一路小心,以后大半夜的,不要自己亲自出来,暝卉、暝悠足够了。”
“我知道了,王爷你忙吧。”
“我送你到门口。”
萧景宴的确有事情要忙,要不然,他一定会送沈安宁回去。
眼下,也就只能送沈安宁到门口了。
萧景宴带沈安宁出来,彼时,暝卉正坐在盛丰粮铺后院的小桌上喝茶,优哉游哉,悠闲极了。
乍然看到萧景宴和沈安宁出来,暝卉有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也不像他们王爷的风格啊?
这深更半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佳人在侧的,就算没能发生点故事,他们王爷还没点粘人吗?
这么快就把人送出来了……
他们王爷不会是哪出了毛病,身子哪不行了吧?
心里暗戳戳的琢磨着,暝卉的眼神,不断在萧景宴身上打量,那赤果果的疑惑和探究,还带着点八卦和鄙夷,那心思,别说萧景宴了,就是沈安宁,也看的明明白白的。
“咳!”
萧景宴重重的咳了一声,他顺势剜了暝卉一眼。
还是沈安宁对人太宽容了。
以前,暝悠、暝卉在暝王阁的时候,哪个不把他当活阎王,瞧着就心生畏惧?哪敢在心里头胡乱的编排他啊?
都是沈安宁性子太好,把她们惯的。
萧景宴想着,随即冷声吩咐。
“护送你家小姐回府,不许有任何差池,不然滚去阎罗之地,终生不得归。”
阎罗之地……
闻声,暝卉身子心神都跟着一颤,她紧紧的抿着唇,麻溜的站到了沈安宁身后,再不敢多言语,更不敢胡思乱想。
沈安宁将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
威胁人……
萧景宴还是有一套的。
沈安宁很快就带着暝卉,一起出了盛丰粮铺,她们回了镇国将军府。
院子里。
沈安宁把暝悠、暝卉、拂柳,全都叫到了自己房里。
“拂柳,明儿你去临风苑传个话,告诉栾卿卿,暝卉夜里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得休息几日,就不过去伺候了。你带着金嬷嬷从寿康苑调的人,去临风苑盯着一点,要是有什么事,即刻来回禀,我要是不在府上,你就去找金嬷嬷,或者去找我大嫂,跟她们说,她们会处理的。”
“奴婢明白。”
“暝悠,你跑一趟济世坊,现在就去,找到胡掌柜的,让他即刻来一趟将军府。”
暝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沈安宁和暝卉,随着栾卿卿出去过,想来沈安宁的安排,也与这事有关。
暝悠不多问,她也丝毫不敢怠慢。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一定把话带到,不会耽误了小姐的事。”
“快去快回,一切小心。”
“是。”
暝悠应声就走,沈安宁随即看向暝卉,她把手里的匣子,交给了暝卉。
“这里的银票,你去清点一下,汇一个总数给我。等胡掌柜的来了,我会安排他去调度药材,你也跟着一起去,所有的账目流水,我都要一份,每样药材要了多少,花了多少银子,都要记得详详细细的,不能出岔子。”
“小姐,”暝卉迟疑,“这些账目,胡掌柜的做的不也很好?小姐不信他?”
“那倒不是。”
胡掌柜的什么样,这阵子接触下来,沈安宁心里有数。
更别说,沈安宁还有上一世的记忆。
胡掌柜的是个能干的,他也是个聪明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济世坊交给他掌管,沈安宁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点银子账,倒也不必防着胡掌柜的。
只是这银子不同。
“这银子,是王爷给的,那就是王爷的银子,不能跟济世坊的账目混在一起。这批药材运出去,用不到也就罢了,真要用到了,总得为你家王爷留两分圣名,才不算亏着他。这是王爷仁善,是他心系百姓,济世坊只不过是个渠道而已,与有荣焉就够了,不能占了他的功。”
暝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功名利禄惑人心,名利二字占了一半,又有几个能完全不动心?
可是,沈安宁却把名利给了萧景宴,她为萧景宴,做了更好的打算,暝卉瞬时觉得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
这不是匣子,不是银票,而是沈安宁对萧景宴的心。
是沈安宁待萧景宴的好。
暝卉想着,一时间,不禁用力将匣子抱紧,“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奴婢会把事情做好的。”
“去吧,我这就列药材单子,见了胡掌柜之后,你随着他去办事就成。”
“是。”
沈安宁挥了挥手,让暝卉、拂柳都下去忙。
她也到了桌边上,去写药材方子了。
回来的路上,沈安宁就已经盘算过了,天灾也好,人祸也好,一旦发生,那人员受外伤的可能性很大。化瘀、止血、止痛、退热,这些药材都是必备的,需要量很大,沈安宁也都先顾着这方面来,其余的,但凡是能想到的,她也都列了单子。
沈安宁笔走龙蛇,不多时就写了好几张纸。
暝悠动作也快。
没有半个时辰,胡掌柜的就跟着暝悠一起来了。
沈安宁把药材单子给了胡掌柜的,大致跟他交代了药材的事,又把暝卉派到了胡掌柜的身边,连带着做账的事,也跟胡掌柜的提了一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信任胡掌柜的,沈安宁就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让人心生嫌隙。
不必说透,但多提一句,不是坏事。
都交代好了,沈安宁就让胡掌柜的,带着暝卉去忙了,沈安宁闲下来了,却没有直接去休息。Χiυmъ.cοΜ
睡前,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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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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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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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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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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