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暝卉的问话,沈安宁的眼睛里,更多了一抹阴厉。
虽然她心里清楚,即便萧景宴此刻不在暝王阁,凭着暝王阁众人的实力,也不会让栾卿卿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掀起什么风浪来。
可若说真让她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她做不到。
“先跟上去看看,剩下的,咱们见机行事。”
栾卿卿识趣,她自然不会做什么,可若栾卿卿乱来,她也不介意让栾卿卿开开眼,见见逝去的人,凶恶的鬼。
毕竟,太多时候,内心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真走到那一步,也是栾卿卿自找的。
听着沈安宁的话,暝卉没有再问,她随着沈安宁一起,迅速跟上栾卿卿。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栾卿卿就在一间粮铺外停了下来。
这是京中位列第三的盛丰粮铺。
萧景宴是领兵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粮草的重要性,所以,从他开始领兵上阵开始,他就开设了粮铺,为自己留了后路。
毕竟,关乎性命的事,与其交到别人的手上,总不如攥在自己的手里,来的让人安心。
而这盛丰粮铺,也是暝王阁收拢信息的一处据点,是放在明面上的一个落脚点。真正的暝王阁,在盛丰粮铺的一处供货庄子里,在庄子的后山上。
栾卿卿能找到盛丰粮铺,已经不简单了。
暗处。
沈安宁和暝卉对视了一眼,眼神暗沉,虽然路上就已经猜到了,栾卿卿可能是奔着这边来的,可真当瞧见了,她们心里到底还有两分震撼。
不过,她们两个没有轻举妄动。
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到了盛丰粮铺,栾卿卿仰头看过去。夜色里,她眼眸里神采奕奕,像是盛满了星光。
盛丰粮铺还在,果然,即便有许多事变了,可有些东西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如此,她就还有机会,有许多机会。
心里想着,栾卿卿轻唤秋霜。
“秋霜,去叫门。”
“是。”
秋霜应声过去叫门,只是,夜已经深了,粮铺早已经关门了,秋霜敲了半晌的门,里面才依稀的亮起来一盏灯,传出些动静来。
有小伙计过来,开了铺子的小窗,探头往外瞧。
看到栾卿卿主仆俩,小伙计眉头紧锁。
他语气里,也全是不耐烦,“要买粮食明儿再来,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位小哥,别急啊。”
栾卿卿上前,她随手掏出一张银票,透过小窗塞给小伙计。
小伙计瞧了一眼银票,五十两。
对于普通的粮铺伙计来说,赚五十两怕是不知道要用多少年,可对于他们暝王阁的人来说,这点银子,他倒还真看不上。
这银子反倒让他警惕。
怒目瞪着栾卿卿,小伙计冷哼。
“干什么?都说了,想买粮食明儿请早,这会没人给你倒腾,给银子也没用。来粮铺买粮食的,谁还没点银子,显摆什么?”
“小哥误会了,这银子是我送给小哥的,还请小哥帮个忙。”
“帮不了。”
小伙计说话噎人,他直接堵死了栾卿卿的路。
栾卿卿瞧着他,脸色也不禁变了变,袖口中,她拳头握紧,死死的压制着,才努力保持了一份平和,没有爆发。
很快,栾卿卿就再次开了口,她直截了当。
“小哥,帮我传个话吧,我要见你家主子,最大的主子。”xǐυmь.℃òm
小哥眼神微凛,“你要见我家掌柜的?”
“是你家主子。”
身子稍稍往近靠了靠,四目相对,栾卿卿声音也压的更低了些。
“我有要紧的消息,要告知你家王爷,是关乎你家王爷前程的大事,你最好仔细掂量清楚了,要是耽误了事,坏了你家王爷的好事,你有几条命赔?”
你家王爷……
这几个字,让小伙计脸色更难看了两分。
“我们这是粮铺,没有什么王爷,姑娘你要是脑子不清楚,就去隔壁街找郎中瞧瞧,少在这里发疯。”
砰——
话音落下,小伙计直接把小窗关了,彻底的隔绝了栾卿卿的视线。
栾卿卿被气的脸色铁青,她忍不住踹了大门两脚。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给我等着。”
“……”
“别怪我没提醒你,坏了大事,你家主子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将你挫骨扬灰,你就等着吧。”
“……”
“有眼无珠的东西,蠢货,贱人。”
栾卿卿扯着嗓子吼了两声,不过,随着她喊声响起,刚刚粮铺里亮起的那盏灯,也跟着熄灭了。
里面再没传出半点动静来,没给她半点回应。
唯有临街的野狗,几声杂乱的狂吠,像是给栾卿卿的回声。
栾卿卿气的发抖。
秋霜瞧着,忙上前来搀扶住栾卿卿,小声劝着,“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吧,深更半夜的,要是把人惹恼了,真出点什么事,只怕不好。”
“怕什么?他们还敢动我不成?”
“回京的路上,小姐不是还说京城人多事杂,要万事小心的吗?所以奴婢想着……”
“你那猪脑子,还是什么都别想的好。”
话音落下,栾卿卿直接甩开了秋霜的手,她拂袖转身,直接往回走。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虽然知道盛丰粮铺对萧景宴而言,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但想要越过乱七八糟的人,见到萧景宴,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她有足够的筹码,让人不得不为她传这个信,否则她就只能另想办法。
她是该好好想想的。
大邺战神,能文能武,更能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凭一己之力再搅动风云,杀了那个人……
这样的萧景宴,本也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她不能急,乱了分寸。
栾卿卿在心里,一遍遍的劝说安抚自己,她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秋霜,她厉声叮嘱,“今日来粮铺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尤其是对沈家人,对沈安宁,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明白吗?”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不然……”
栾卿卿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她没说。
但是,秋霜的身子还是不由的颤了颤,她不寒而栗。身上那些伤口,也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开始不住的泛疼。
秋霜面色惨白。
栾卿卿只当没瞧见,她转身快步离开。
秋霜畏畏缩缩的跟着,她脚步很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恼了栾卿卿,再遭一顿打。
太疼了!
暗处,沈安宁和暝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等栾卿卿和秋霜走了,她们才出来。
“小姐,看来这主仆俩,关系也挺一般啊。”
暝卉感慨。
沈安宁闻声,轻轻点头,“是挺一般的。”
栾卿卿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上辈子,她对秋霜也算不上好,这辈子,惊艳才绝,一名精神,大抵是有了几分依仗,她似乎更猖狂了。
如此,她能待秋霜好就怪了。
沈安宁心里正想着,就听到身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很轻。
随着脚步声,还有笑意调侃传来。
“深更半夜的来这,是想我了吗?是想我想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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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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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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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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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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