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莹柔是不是也在寒山馆?”

  “嗯。”

  “所以,王爷利用谢莹柔,把谢良引到了京山农庄?那个上山的人,是谢良?”沈安宁说着,眉头蹙了蹙,她下意识的呢喃,“但……怎么可能呢?”

  之前潜入谢家,沈安宁是见过谢良的嘴脸的。

  谢良算不上忠正之人,更算不上一个慈父,儿女的幸福周全,在他眼里,远没有家族利益来的重要。

  谢莹柔刺杀萧景煜,被皇上赐死……

  这对于谢家来说,哪怕算不上灭顶之灾,却也绝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这种时候,谢良怎么会冒着被皇上责罚、处置的风险,来看谢莹柔,送她最后一程?

  绝不可能!

  侧头狐疑的看向萧景宴,沈安宁挑眉。

  “王爷,你算计谢良了吧?”

  “怎么能叫算计?”

  萧景宴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冲着沈安宁摇头解释。

  “我只是安排了人告诉他,谢莹柔的手里,有一份萧景煜结党营私的名单,其中涉及了不少金钱往来的账目,被谢莹柔藏在了贴身之处。而这个账目里,也涉及到了谢家,因为顾忌着家族利益,谢莹柔才没在和萧景君联手的时候,把名单交到萧景君的手上。”

  萧景宴的话,让沈安宁的眼睛亮了亮。

  “无中生有?”

  “也不算无中生有,毕竟,萧景煜结党营私是事实,而这些年,谢家依附着舒家,除了图个谢莹柔和萧景煜亲近的机会、图个未来前程外,也图到了不少钱财。账目这东西,有没有谁也说不准,谢良不敢冒险。尤其是,谢莹柔死后,她的尸体是被草席子裹着扔出来的,她身上耳环珠钗不少,总会有人见钱眼开要撸一撸。那她贴身的东西,又是否会被翻出来,搅动什么风云,谁也说不准。”

  沈安宁听着这话,眼底笑意泛滥。

  “老狐狸。”

  萧景宴这是摸到了谢良的软肋,掐到了他的七寸。

  这种时候,多做多错,越是怕,就越容易出问题,可谢良又不敢什么都不做。

  真是一条逼死他的路。

  心里想着,沈安宁不禁冲着萧景宴眨了眨眼睛,“王爷废了那么大心思,把谢良拐到这来,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那怎么可能?”

  “那……”

  “我跟你说了,好酒配好景,好酒有了,好景也马上就来。”

  萧景宴念叨着,伸了伸腿,挑了个安逸舒适的姿势,他顺手把矮几上的酒坛子开了封,拿着茶盏,先倒了一盏,递给沈安宁。

  “就这一点,多了不能喝。”

  “好。”

  沈安宁接了茶盏,目光却在寒山馆附近飘,她想看看萧景宴说的好景,到底是什么景?

  这时候,沈安宁就隐约瞧见,谢良似乎已经到了寒山馆附近。

  他似乎走进去了。

  再没动静。

  沈安宁双手端着茶盏,不由的用力,她指节的地方依稀泛白,连眼睛都不愿眨。

  谢良进了寒山馆,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才从里面出来,就在谢良离开寒山馆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骤然炸开。

  巨大的声响,将安安静静的夜,彻底撕裂开来。

  刚刚还好好的寒山馆,刹那间倾圮坍塌,被炸的不成样子。

  周围,一片火光。

  沈安宁瞧着,端着茶盏的手不由的抖了抖,酒水撒出来,落在马车铺着的毯子上,酒香四溢,她却浑然不觉。

  定定的看着外面,她眼泪全是泪光。

  像!

  这一刻,这火光,和她上辈子死时,被烈火焚烧的镇国将军府,真的太像了。

  火药炸开,尸骨无存,烈火烧身,化为灰烬……

  该是这样的。

  那熊熊的火光,映在了沈安宁的眼中,也烙印进了她的心里,她内心情绪激荡,眼睛也不自觉的发酸发红。

  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大,似还有乘风起的架势,沈安宁转头看向萧景宴。

  “王爷……”

  一开口,沈安宁便声音哽咽。

  萧景宴拍了拍沈安宁的肩膀,他顺势把沈安宁手里的撒干净了的空茶盏,也一并接了过来。

  “恶有恶报,有些人,本就不配留有全尸,合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不好亲自去动手,还是找个替罪羊遮掩,倒是显得不够磊落痛快了。”

  “不,这样就很好了。”

  至少,但是沈安宁自己,她不会如此冒险。

  她自己无所谓。

  可是,她不敢拿沈家上上下下上百口的人命去赌,不敢拿沈家的未来去赌。

  可她心中的遗憾,萧景宴给她弥补了。

  她再没什么遗憾了。

  “王爷今儿领我看的景,是这天下最好的景,”沈安宁说着,直接拎着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盏,她双手端着茶盏,看向萧景宴,一脸郑重,“王爷,你的这份情,我记下来了,我敬你一杯,他日若有所需,我……”

  “嘘。”

  知道沈安宁要说什么,萧景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四目相对,萧景宴轻轻叹息。

  “你我之间,不必说恩,更不必说日后所需那种许诺,别忘了,我可还欠你一条命呢。咱们之间,算不清也不必算的太清,来日方长,人都好好的,就挺好。”

  “好。”

  “好酒配好景,但就这一盏,我陪你喝。”

  “好。”

  沈安宁应声,随即跟萧景宴碰杯,两个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m.xiumb.com

  大约是心里舒坦痛快了,同样的酒,沈安宁却觉得,眼下喝的这一盏,似乎更醇香醉人了不少。

  好喝极了。

  大约又待了一刻钟多些,看着京山农庄乱起来了,萧景宴和沈安宁就离开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下马车,也没靠的太近。

  这边的风浪,自然牵扯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直接回了镇国将军府。

  正好,他们回来的时候,暝泽也在这边等着了。

  “如何了?”

  看着车外的暝泽,萧景宴询问。

  暝泽快速应道,“人已经送出京了,按照王爷说的,送到咱们自己的铺子里,会改名换姓,安置妥当,契书会掐在咱们手上,不会出岔子。”

  “嗯。”

  挥挥手,萧景宴就让暝泽退下去了。

  沈安宁听了个大概,心里也猜了个大概,“王爷把翠微送走了?”

  “到底是为咱们做了些事的,我暂时会留她一命,只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余生想享福,那是不可能的,苟且度日,已是对她的宽容了。”

  沈安宁闻声笑了笑。

  她看向萧景宴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赞许和欣赏。

  一直到回了将军府,回了自己的小院,沈安宁还在想着今夜萧景宴办的事,她脸上笑意浓郁。

  直到她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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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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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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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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