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沈安宁上辈子被囚禁的冷宫,距离不算太远。
走在通往秋霜阁的宫道上,沈安宁依稀还能回想起来上辈子,她被囚禁的那些日子,她还能想到煜和元年腊月初九,她在这条宫道上被拖行,流了满地的血……
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
那种痛,似乎也还在周身蔓延,让她难以忘却,痛的窒息。
沈安宁脸色略微白了白,苍风在一旁瞧着,不免有些担心,“安宁丫头,你脸色不大好。”
“没事。”
收敛了思绪,沈安宁看向苍风,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近来身子差了些,这条宫道风似乎阴寒了点,感觉有些凉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
“那就好,要是不舒服了就说,别强撑着。”
“好。”
沈安宁应声,也不再多言语。
又过了一刻钟多些,他们几人,就全都到了秋霜阁。
皇上是在接了沈安宁入宫的消息后,刚匆匆从御书房赶过来的,见到沈安宁脸色还有些不好,皇上不禁叹气。
“沈家丫头,辛苦你进宫走一趟了。”
沈安宁屈膝行礼,“为皇上分忧,是臣女分内之事,算不得辛苦。”
“终究是委屈你了。”
萧景煜算计沈安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几乎要了沈安宁的命,而今生死关头,反倒要沈安宁拖着病体相救……
怎么不是委屈?
只是,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除了沈安宁,皇上也想不到其他可用之人了。
萧景煜这条命,他到底还是想保一保的。
哪怕所有罪证确凿,依律处置,萧景煜被贬为庶人,流放千里,幽禁于苦寒之地,可到底也算苟活于世,活着总比死了强。
为这这一分不忍,皇上只得暂时委屈沈安宁了。
沈安宁垂眸,头更低了些。
“皇上,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臣女既习医,那救人便是本分,不论病着的人是谁,只要他是病人,那臣女救,就说不上委屈。”
“你是个懂事的,进去看看吧,尽力而为。”
“是。”
沈安宁应声,随即由冯公公带着,去了萧景煜的房间。
秋霜阁破败荒凉,进了屋子,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冷丝丝的风穿堂入室,不过,这比起上辈子囚禁沈安宁的冷宫,到底要好不少。
皇上终是仁慈的。
心里想着,沈安宁几步就到了萧景煜的床边上。
萧景煜脸色惨白,双眸紧闭,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他气息微弱,喘息间胸前甚至几乎没什么起伏。
若非伸手去探,还能感受到浅浅鼻息,他这样子,真与死人无异。
沈安宁坐过去,缓缓拉住了萧景煜的手腕,为他诊脉。
脉搏微弱,几近于无。
沈安宁又查看了萧景煜心口的伤势。
伤在心口,位置凶险。
单从脉象伤势来看,萧景煜被谢莹柔刺中要害,几乎命悬一线,药石无灵。
可沈安宁知道九命血蛊的存在,自然也知道,谢莹柔伤萧景煜伤的虽重,但其实并不至死,尤其是宫中太医用了极好的药为他治疗,想保他这条命,其实不难。
萧景煜此刻表露出来的凶险,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一次次的用药,勾动萧景煜体内的九命血蛊,让血蛊愈发的不受控制所致。
要救,萧景煜自然是有救的,而且只要针对九命血蛊用药,救人不难。
只是……
她怎么会去救上辈子害她惨死,让她家破人亡的人?
她不会留后患,更不会委屈自己。
心里想着,沈安宁缓缓收回手,她看向一旁的冯公公,“我开个方子,劳烦公公安排,让人去太医院取了药材来。”
“沈小姐有办法救殿下?”
听着冯公公的问话,沈安宁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转身出了房间。
没有耽搁,沈安宁直接去了皇上身边。
“如何?”
几乎是沈安宁一过来,皇上便轻声询问。
“回皇上,”沈安宁面色凝重,瞧着皇上时,她微微垂眸,似有不忍,“殿下伤在心口,虽说伤口不大,但是伤口很深,本就十分凶险。再加上,殿下近来情绪起伏很大,燥火虚旺,出事之前似有急火攻心,这才让病情发作的更快,来势汹汹,凶险异常。”
“黄泽也如此说,沈家丫头,你也没有办法吗?”
“臣女只能说尽力。”
这话让皇上挑眉,心头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定定的看着沈安宁,目不转睛。
沈安宁开口,轻声跟皇上解释。
“殿下伤的位置太特殊了,若非宫中太医拼尽全力救治,吊着他这最后一口气,怕是殿下这身子早就不成了。论开药用药,医治伤口,诸位太医已经做到了极致,臣女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是,臣女长在边境,常日看边境将士与敌军厮杀,也见过不少凶险外伤,臣女倒是也曾用金针度穴之术,为病患保命。但是,这是跟阎王抢命,成与不成,臣女也说不准。”
“你有几成把握?”
“寻常时候,或许能有三四分的把握,可而今臣女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情况更难预料,臣女以为,把握也就在两三成之间,不会更高了。”
皇上闻声不禁拧了拧眉,只有两三成吗?
“沈家丫头,当初老九……”
“皇上的意思臣女明白。”
知道皇上要说什么,沈安宁快速继续。
“王爷是中毒,只要找准毒物,对症下药,哪怕王爷身子再虚,也终究会有几分希望,能够缓解。但四殿下是外伤,情况不尽相同。更何况,王爷当初施针排毒后,总还是有二十四个时辰,能让臣女想法子的,但四殿下这样,情况随时都可能急转直下,臣女……不敢妄言。”
道理,其实皇上都懂,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许久皇上才开口,“尽力吧。”
“臣女遵旨。”
沈安宁应声,转而又道。
“臣女已经让冯公公安排人,去太医院准备药材了,等药一到,给四殿下喂下,就可以开始施针了。还请皇上安排人严守这道屋门,施针中途不能被打断,一旦被打断,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朕心里有数,你只管施针就好。”
皇上正说着,就见萧景宴带着暝尘,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步履匆匆,气势汹汹,到了皇上身边,看到沈安宁安好,神色如常,他才稍稍放心,去给皇上请安。
“参见父皇。”
皇上慧眼如炬,如何看不出来,萧景宴这是过来给沈安宁撑腰的?
他挥挥手,让萧景宴免礼,他再次看向沈安宁。
“沈家丫头,你先去准备吧。”
“是。”
沈安宁应声,冲着皇上、萧景宴福身行礼,她垂眸笑笑,随即转身又进了萧景煜的房间。wWW.ΧìǔΜЬ.CǒΜ
房中无人,几乎是一进来,沈安宁脸上的笑意就消散了。
只剩下凛冽杀气。
她一步步走向床边,每一步,似乎都在走向曾经,都在靠近上一世她临死的时候。
看着萧景煜,她心头的恨意,汹涌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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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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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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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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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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