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看向沈长玥,有些疑惑。
沈长玥也没瞒着她,“除夕夜的时候,为了拦着祖母进大嫂房里,跟着担惊受怕的,我就跟她提了战王爷,说战王爷对你有点心思,原本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精力,没成想她还真上心了。”m.χIùmЬ.CǒM
一边说,沈长玥一边拿了一张纸,放到桌上。
“你虽然久不在京城,但祖母却一直惦记着呢,京中各家为女子择婿,都是一早盯着观察了解的,祖母自然也没落下。这上面写的,都是京中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与你年岁相当,不论是家世还是品貌,都还算不错,你可以瞧瞧。要是有合心意的,也可以试着接触接触,也免得临到了年纪,盲婚哑嫁,委屈了你。”
沈安宁嘴角不禁抽了抽,她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三哥,你可真厉害。”
凭沈长玥的本事,想要安抚住老太君,用什么借口不行,怎么就非得提萧景宴?扯上她的亲事?
现在又弄出了一份世家子弟的名单,还接触接触……
她大仇未报,谈什么亲事?
叹了一口气,沈安宁看向沈长玥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无奈。
沈长玥抬手拍了拍沈安宁的肩膀。
“好女百家求,同样,京中的好儿郎也不愁娶不到好姑娘,你不上赶着去挑一挑抢一抢,只怕最后落下的都是歪瓜裂枣,到时候你可没地方哭去。”
“那三哥,你是给我挑好了一位好三嫂?还是给自己挑好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哭的地方?”
沈长玥被噎的一愣,“男儿志在四方,亲事不急在一时。”
“四方别管哪一方,可都得独守空房,急也没用。”
“你啊……”
说不过沈安宁,沈长玥索性嗔了她一声,兄妹俩相视一笑,再没谈亲事的事,也没继续斗嘴。
……
入夜,沈安宁早早的就躺下了。
这几日,她心里存了事,就没好好的睡过,如今盘算的事也算有结果了,她也能早点歇歇了。大抵是知道沈安宁累了,连月儿都很乖巧,在夜色中把身形遮掩的干干净净,不出来打扰。
没一会儿,沈安宁就睡熟了。
昏昏沉沉间,沈安宁仿佛在睡梦中,又回到了上一世。
那条通往冷宫的巷道,又黑又冷,沈安宁穿着残破的衣裳,满身伤痕,她不停的跑,可身后萧景煜的笑声,却像是一只无形的网,不断靠近,她怎么都逃不开。
“跑?跑不掉的。”
黑暗里,萧景煜快速靠近,他身材魁梧,五官狰狞,夜色中,他犹如变异的野兽,越靠越近。
沈安宁脚下踉跄,不多时就跌在了地上。
血,在身下蔓延。
萧景煜手中有黑色的藤条飞出,直穿过她的肩胛骨,带出一片血花。
她瘦弱的身子,被藤条甩到了空中,阴暗的巷道里雪片飞扬,在那片皑皑的雪里,她看到了镇国将军府熊熊的火光。
沈家每一个人,在大火中的惊恐、挣扎、绝望,在这一瞬都那么清晰。
“哈哈哈哈……”
萧景煜笑声渐冷,他飞身而来。
脖颈被萧景煜掐住,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涌来,几乎将沈安宁淹没。
四目相对,萧景煜再次开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沈安宁,跟我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如此。你,还有沈家,你们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都逃不出,永远,哈哈哈哈……”
那笑声太过刺耳。
梦境交叠,睡梦中,沈安宁白日掩藏的情绪,像是洪流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尽数释放。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萧景宴翻窗子进来,就隐约听到了啜泣声,他神色一窒,快步上前。
沈安宁刚好从睡梦中醒来,也说不清在梦里哭了多久,此刻,沈安宁眼睛湿红,脸上泪痕斑驳,哪怕屋里有些暗,萧景宴还是瞧得清清楚楚。
萧景宴脸色都暗了下来,没有再往里走,他虚依偎在屏风一侧。
“怎么哭了?”
“没事。”
随意的应了一声,沈安宁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拿了衣裳仔细的披好,她才走出来。重新掌灯,坐在铜镜前,沈安宁拿着帕子,把脸上的泪都擦干净。
重活一回,她早已不是刚及笄的小姑娘了,纵然噩梦扰人,但她没有脆弱的资格。
眼泪是最无用的。
她不想流泪,更不想在人前流泪。
把脸擦干净了,沈安宁才过来,坐到萧景宴身边,她神色如常,仿佛刚刚的那场梦、那些泪都不曾存在似的。
“王爷怎么会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事。”
萧景宴的目光,落在沈安宁脸上,半晌他才继续。
“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好好上药?舒家那头事多,就过来的晚了点。”
“舒家那头顺利吗?”
“当然。”
舒家所有人,从主子到下人,全都被他控制住了,包括几个在外晃荡的旁支纨绔,也都被他给抓回来了,关在一起,一个不落。舒家所有的财产,不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处记在他人名下暗地经营的,他也都已经掌控了,清算虽然还在进行,但也就是这两日的事。
萧景宴的话,让沈安宁安心,她轻笑着点了点头、
“顺利就好。”
“外面的事我都会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你……确定真的没事?”
“一场噩梦罢了,没什么事。”
沈安宁说的轻松。
萧景宴知道她不愿意再说,也就没有再多问,眼睛瞟了两眼之前沈长玥送来的那张纸,萧景宴故意酸溜溜的开口。
“真没事,那就说点正经事,这谁给你的名单,眼光也不太行啊。”
沈安宁微愣。
望着萧景宴手里的名单,一时间,她甚至都忘了回应。
萧景宴也没用她回应,他碎碎的念叨。
“楚国公府的小世子,论家世,倒是与镇国将军府相当,楚国公这些年又不参与朝政,只有虚名,能少去许多麻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楚国公府的孩子生一个死一个,这小世子,都是楚国公府请立的第四个世子了,据说当了世子后,他就病歪歪的,这也太不吉利了。”
沈安宁:“……”
“还有这个,武昌伯爵府的嫡次子,这家伙在京中的名声不错,算是个博学君子,仁善端方,可他长得不行啊。说的好听点,那叫相貌普通,并不出众,说的难听点,那就叫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这半夜睡觉一醒来,看见那么张脸,还不得吓折寿了?”
沈安宁:“??”
“这个监察御史墨崇山的孙子,这怎么能考虑他?你没听说吗,他就是个实打实的书呆子,跟他说话,他那张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跟个长了双斗鸡眼的木头桩子似的。就你那风风火火的脾气,还不得被他气的把他当梅花桩,踩烂他脑袋?”
沈安宁:“!!”
“还有这个,这个最糟糕,我听说他流连青楼,一身的花柳病,身上臭的呦……”
“王爷还嫌弃别人?你这嘴臭的呦……”
沈安宁咂舌。
“啧,真让人不敢恭维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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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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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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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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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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