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的难处少与人说,甚至包括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不曾理解他,包括他的同门师兄弟,以及家人。
毕竟他等未有身处李格非的位置,自是很难知晓当今官家与蔡京一党的真正算计。
况且李格非是个真正的君子,这等事的内幕他又如何能向别人解释。
不说其他,只说但苏轼知晓因为自己的存在,却让自己的学生饱受煎熬,身败名裂,苏轼会怎么想,又该如何自处?
故而李格非却自将一切委屈和苦闷都憋在心底,只作得个贪权恋位的庸俗模样。
如此却也让些个苏门子弟渐次疏远了李格非,甚至几个脾气鲁直的直接与他割袍断义。
实际上清照小娘子也不是很理解自家老父亲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当初那个清正守节,安贫乐道的李墨梅,怎么就变成了恋栈权位的李老鸦了呢!
不仅仅是不理解老父亲的秉性转变,颇有远见的李清照更看到了这种变化背后所隐藏的危机。
如果李格非不能尽快自辞相位,那么等到他的名声彻底臭掉,为天下士民所唾弃的时候,李格非的下场将会变得格外凄惨,身败名裂都不足以描述之。
对此清照小娘子曾多次向李格非进言劝诫,奈何李格非始终不为所动,为此清照小娘子却是气怒交加,郁郁难耐。
说起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清照小娘子倒也通过了【木兰姬】的初步选拔,但是关于她的正式入伙考验始终不曾到来。
而这也导致青照小娘子始终不能进入【木兰姬】的核心圈,从而获得【木兰姬】的情报系统的便利服务。
很多时候她便只能从些个诗会雅集之类的场所探听的些有关自己父亲的评价,只可惜绝大部分都是绝对负面的那一种。
一开始李清照还会为了老父亲的名声与别人争辩一下,她的嘴遁水准在大宋朝绝对是最顶级的那一种,早先还真把些个小喷子给反喷的几乎自闭。
但是吧,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
虽然李清照在骂战方面从来没输过,但是她自己却先因为李格非的“不争气”而“道心”崩溃了。
自此清照小娘子嘴遁之术自我锁死,面对那些个喷子再无反击之力。
面对这种局面,以清照小娘子的好胜心和骄傲如何能受得了,可她却又无力改变现状,最终只好学那谁,每日高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当二狗在一片荷塘前见得清照小娘子时,她却正鬓散钗乱的抱着酒坛子烂饮,旁边一个小丫鬟只顾自叹息发呆,却也不曾劝阻一二。
只那丫鬟发现有陌生人靠近时,却自柳眉一竖,起身呵斥道:“何人敢近前?!不见我家娘子在此吃醉么?还不快快退去!”
二狗颔首笑道:“小娘子如此警觉,却是极好的!只不知菱湘小娘子怎不在大娘子身边?”
那小丫鬟瞪大了好看的眼珠子,好奇的问道:“你认识菱湘姐姐?哦!菱湘姐姐已然出嫁了,如今更有了身孕,却是做不得大娘子的侍女,故由奴婢来接替呢!你是何人耶?”
二狗笑道:“在下相州陈二!敢问小娘子,汝家大娘子这般烂饮,缘何不加以劝诫?”
那小丫头却有些脾气,直叫道:“我家娘子烂饮好饮,与汝等何干!休得在此搅扰,还不快快与我退去!”琇書網
二狗笑着摇了摇头,三两步便来到清照小娘子的身前,轻轻抓住她捧坛子的手臂,柔声道:“阿宝有何苦闷,却在这里醉酒消愁?”
李清照努力的昂起脑袋,睁开朦胧醉眼,无神的看着二狗,嗓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你···是哪个?小模样还怪好看嘞!有点俺家那没过门的狗崽子的味道呢!”
二狗面色一黑,心道这婆娘果然是个不正经的,喝醉了就好调戏小书生,小杨娘子不曾说错啊!
只他却不曾说话,另一只手李清照手里的酒坛子给夺了过来。
如此李清照当然不干了,她当即一边试图回抢酒坛子,一边叫道:“直娘贼!好泼厮!何敢抢老娘的酒儿!”
只可惜有些烂醉的她却身形不稳,一脑门扎进了二狗的怀里。
只二人这般近乎亲密的厮闹,却恼了一边的小丫鬟,只见她从身后扯出一杆二尺长的枣木短棒,却对二狗喝道:“哪来的浮浪子!却敢来撩拨我家大娘子!”
说着这小丫头却以短棒作剑,出手如电一般的刺向二狗的腋下。
二狗用抓着酒坛子的手臂揽住站立不稳的李清照,另一只手只探手一抓,便抓住了那杆短棒,然后对小丫头笑道:“剑法练得不赖嘛!小丫头跟哪个练得武艺?裴娘子还是飞燕姬?”
那小丫头见得短棒被抓住,却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待听得二狗所言,心中更是惊骇莫名,只低声呼道:“伱到底是谁?怎会知晓我们剑姬组的两位教头的名号?”
二狗亦低声笑道:“在下相州陈二狗,于镇魔人中有个匪号,唤作司命神君。”
小丫鬟惊得几乎要窒息过去,她哆嗦着尖叫道:“甚么?!你···你···竟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司命神君?!”
小丫鬟说的最后一句的时候却还知晓放低了音量,只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声问道:“神君缘何来此?”
二狗低头看了看神色迷离的李清照,却笑道:“我未过门的妻子在这边买醉浇愁,我这个作相公的如何能不来看一看?!”
小丫鬟此时却自恍然道:“怪不得飞燕阿姑嘱托我等定要护得大娘子周全,原来大娘子竟是神君尚未过门的夫人嘢!”
二狗低声道:“此番我是秘密前来,不曾告知于任何人。小娘子且与我保密,切不可泄露我的行踪。”
小丫鬟一脸荣幸模样的郑重说道:“神君且放心,奴家便是九死亦不会泄露分毫!”
二狗笑道:“如此却好。你且退开一边守着,待我唤醒阿宝再说。”
小丫鬟依言退开数十步外,在一拐角处停驻下来,提着短棒凶巴巴的四下里探看,那小模样就跟守着羊圈的小奶狗似的,但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冲上去撕咬吠叫一番。
二狗却扶着李清照,伸手在她的胃部只轻轻一抚。
李清照顿时感觉体内如翻江倒海一般,脑袋一歪便“哇哇”的呕吐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中顿时充满了醉汉呕吐后的酸臭气味。
二狗调动灵能引来一阵急风,将些个难闻的空气吹散开来。
将腹中的残酒尽吐之后,李清照终于稍微清醒了些,只手脚酥软的站立不住,她偎依在二狗怀中,有些羞恼的瞪着他,只觉得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却喝问道:“汝何人耶?安敢来扰我?小蛮何在?”
小蛮正是那个小丫鬟的小名儿。
二狗却笑着吟道:“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五年间。阿宝,你我别离五载,竟不能识我面目,当真是令人心伤矣!”
李清照有些迷糊的说道:“韦江州(韦应物的别号)的《淮上喜会梁川故人》,当为‘流水十年间’才对!五年?你···你是小狸猫?”
二狗颔首一笑,却道:“犹记得你我初见,我在树上看你,你也在树下看我!娘子一双慧眼入我心魄,至今思来亦难忘也!只今日见你,却竟如此憔悴,实令我心痛也。”
只二狗说着,却将李清照抱起来,一起上得一条蚱蜢舟。二狗将清照娘子安放于舟中,自取了竹桨撑舟入水,沿着河道悠悠然而行。
李清照趴在舟沿上,掬了河水洗了一把脸,又草草的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勉力坐正了身子,与二狗正色道:“阿狗何以来得京师,却不曾提前知会一声?”
二狗道:“我两月之前便出得相州,安排了队伍前来迎娶你。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瞩目,我特地往江南走了一遭,正好撞上江南乱起,于是我便掺了一手,欲借此引出些心怀叵测之辈。只不曾想他等叛军成不得事,被朝廷轻易的招安处置。那些个被诏安的叛军首领,来京城陛见谢恩,我正好跟随入京,好寻娘子一会也。”
李清照听得吃惊,同时还有些懵逼,她奇道:“你要来迎娶我?怎不曾提前说的?到现在还无有些个音讯也!娶我就娶我么,又去江南做甚?!”
二狗亦有些吃惊,却问道:“你不是入了【木兰姬】么?怎会不知我等所面临的危机耶?”
不过不用李清照回答,二狗便自想明白了,杨太婆等人作得真绝,为了防止李清照知晓二狗在相州的些个烂事,却自对她进行了信息封锁。
不过二狗并不曾怪罪杨太婆及其它隔绝李清照情报福利的木兰姬成员,毕竟在这里面真正受益的还是二狗自己。
于是二狗便自道:“娘子你却不知,我等在世间有很多敌对的对头,若我大张旗鼓的来,只怕要吃他等算计,只有用些计策,却才好将你顺利迎回相州。”
李清照皱着眉头,却自叹道:“往日时节,你皆不曾来迎我,如今却来,我自不想嫁了呢!”
二狗却故作惊讶的笑道:“娘子何出此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能反悔耶?”
李清照却垂泪自吟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相公何以写就如此动人之词,只让奴家心神摇曳。今时今日,我李家名声一落千丈,大祸就在不远。相公若娶了我,只怕未来下场堪忧矣!”
二狗轻轻一笑道:“娘子可是忧心家中的老大人?”
李清照却自痛哭道:“我如何能不心忧!以前的阿父是何等的清正高洁?!而如今的李墨梅却自贪恋权位,浑不知大祸迫在眉睫,败亡不远矣!”
二狗却自叹道:“或许李老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李清照柳眉一竖,泪眼汪汪的忿然道:“他能有甚么苦衷,上疏辞职就那么难么?!只他舍不得苏门第一人的名号罢了!”
二狗叹了口气道:“近些时日,蔡京与官家合谋作的【元祐党人碑】,上面只有小苏相公的名讳,却不见大苏相公之名,娘子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李清照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说道:“为甚么?”
二狗道:“自是因为李老大人身为当朝尚书左仆射,而大苏相公乃李老大人的恩师,蔡京与官家便是再怎么刻薄狠戾,也不可能不给李老大人留一点情面。否则丢人的不是李老大人,而是大宋皇帝,是整个大宋朝廷。”
李清照多聪明的人呐,只是一开始她不曾往这方面去想,故而当局者迷,如今被二狗一语点破,她立刻将整件事彻底想通了。
只这个时候李大娘子原本好看的面孔整个都扭曲了起来,她忿然怒极,却道:“我父若得辞去相位,大苏相公必然会被名列元祐党人籍,贬斥流放。大苏相公多年漂泊,早病弱多时,如何能再受些波折。我父不肯去职,就是在死保大苏相公,以免他惊悸而死!”
二狗接口道:“李老大人若明哲保身,就是故意看着大苏相公去死。他若放不得大苏相公,便只能顾自承受骂名,终而身败名裂。此谓之进退两难也!”
李清照咬牙切齿道:“我父自来好清名,他等却以此恶毒之计毁我父名誉,当真是阴毒刻薄至极矣!如此天子!如此宰相!岂为人君、人臣耶!”
二狗道:“章子厚昔年曰,端王轻佻,不可以王天下。其识人之能,何其精准也!”
李清照瞪大了眼珠子,愣愣的看了二狗一眼,好奇的问了一句道:“章相公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不过很快她就被怒气支配了,却自叫道:“我这就去敲登闻鼓,找官家理论一番去!”
二狗连忙拉住却要起身的李清照,苦笑道:“你便是去的金銮殿骂赵佶那厮一顿,于此事却又何补!且宽心些,我自来寻你,便是有了些谋划,将来必定让赵氏与蔡京等人自食恶果,悔之晚矣!”
李清照听得心中大喜,却问道:“不知相公有何谋划,且与奴家说上一说。”
二狗笑道:“如今李老大人骑虎难下,便是他自明哲保身,只怕蔡京等人也会藉此谤他。所以破局的关键之处,便是大苏相公的生死!”
李清照自是明白二狗所说的意思。
确实,只要大苏相公这个时候死了,李格非立刻就能脱身而去,不再受官家和蔡京一党的拿捏。
只是,谁能确定大苏相公什么时候去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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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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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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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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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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