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格非刚刚下值,朝堂上的纷乱让他颇有些心力憔悴。
哲宗病休,新旧两党之间的争斗愈发的激烈,诸位大臣人心浮动,而新党领袖章惇却开始展露出些许擅权的苗头,对所有的异己者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打压处置。
而第一个倒霉的却是新党内部的成员,
眼看着章惇对自己人都敢下狠手,作为真正实质上的异己者的旧党和第三方人氏就更担忧了,他们觉得章惇肯定也轻饶不了他等。
故而李格非这个第三方名义领袖这两天却是过得有些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李格非回到家中,却去了官衣,换了身便服,正要读些散书排解一下心绪,晁补之便急急火火的登门来了。
晁补之与李格非作为同门师兄弟,关系自然不一般,却有着通家之好。
甚么是通家之好?
我们都知道,古代一个人要去别家拜访某个有身份的人,须得先送上名帖,得了主家许可后才可登门入室。便是简单一些,却也得由下人先禀报主人,然后才得入内。
而作为有通家之好的拜访者则可以无视这些规矩,想什么时候拜访就什么时候拜访,进出也不受限制。一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就是苏大脑袋与那个“怀民亦未寝”的张怀民,两者便算是有通家之好。
二狗一边应付着有些个胡搅蛮缠的李清照,一边开始打量这荷花池周围的景貌。
只二狗陪着李清照醉饮到酣处时,李清照却不怎的竟动了莫名心思,直要二狗陪着她去划船游湖。
小诗有些伤心的说道:“阿公嫌小诗顽劣,却把我舍在这里。大哥哥,那些个高家仆从看我不惯,故意不与我送吃食,我自抓了好些湖鱼吃呢!”
晁补之一脸无辜的点点头,道:“不错!尤其是第二首【浣溪沙·欲问江梅瘦几分】,我可是亲眼看着对方作出来的!”
李格非忽的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无咎刚才说,这是别个写给我家阿宝的?”
待得月上中天之时,二狗驾着小舟终于赶到了后门桥一带,他却弃了小舟,自背着娇小轻盈的李清照到得李家后门外。
李清照喊的累了,却醉眼朦胧的瞪着二狗叫道:“小狸猫儿!现在我突然想得一好词牌,曰【如梦令】,待得回家后,我当可作得一佳作,绝不会输与你那两首词!”
晁补之进李家自是无须通禀的,他甚为熟知李格非的习惯,入得李家便直趋李格非的书房。
高家毕竟借着宣仁太后的威势风光了几十年,期间所积累的财富和不动产自是很可观的,如这高家别院,却是一个极好的幽静之所。
二狗听得心酸,却道:“这般的天气,鸡腿放不了多久,还是尽快吃了的好!放心吧,大哥哥我明日会再来与你送吃食,绝不会再饿着你了!”
这李格非虽得心里别扭,却也不曾迁怒小丫鬟菱湘,只让她退下后,便自与晁补之对饮,谁想不知不觉间竟得醉了。
旁边晁补之大着舌头道:“怎么?文叔却也认识这小哥儿么?”
二狗摇头笑道:“我不饿,你自己多吃点儿。”
二狗的划船技巧并不是很好,却胜在耐力出众,能快速的划动船桨,让蚱蜢舟水中疾行,只他有些个控制不住方向,却穿过了一团荷花丛后入得高家别院的园中湖。
······
二狗艰难的与两个无赖老汉揪扯,尤其是他两个也有翻身摔倒的趋势,却让他一时手忙脚乱,难以脱身。
“学士!小子实松不得手,只怕一松手你等俱扑倒矣!”
李清照睡得深沉,落了背却站不住,只李格非并晁补之也是醉的厉害,自己都站立不稳,却如何扶得住她。
李格非听得迷惑,却问道:“无咎何出此言,我怎不知家中有甚大喜事?”
且不说那等精致的园林建筑,便是那数亩见方的人工湖里种满了荷花,荷花间游鱼纷纷,却引来了各种水鸟的光顾,从而营造了一幅独特的园林风光。
她迫不及待的撕开荷叶,然后对着烧鸡就是一阵疯狂撕咬。
二狗说道:“这里亭榭幽静,哪里来的恶臭?”
这李清照自离开西园雅集之后,却是故意与二狗闹了些小别扭,不过在二狗的厚脸皮和温言安抚下,李清照终究还是消了气,然后便与二狗去了酒楼饮酒。
“你这小贼快快放手!”
李格非闻言却是大怒道:“却是哪里来的泼厮?居然敢打我家阿宝的主意!当真是好胆!”
二狗摇了船,沿着水道进了五丈河中,却奋起快速恢复的体力,只在河中飞速行进,而李清照却难解困乏,醒来与二狗闲说几句,却又昏昏睡去。
夜晚的五丈河上同样有很多行船,只二狗驾驭的蚱蜢舟虽小,但随着二狗的不断操控,他的驾船技术却逐渐成熟,自能在河中游刃有余的避让行船,通行水道。
晁补之一脸不肯相信的模样,却道:“文叔你休得抵赖!我早得了那厮写给阿宝的两首定情词,却还在此瞒我!”
小诗却道:“鸡腿最好吃了!小诗要留着,等以后抓不到鱼的时候再吃。”
晁补之自拍开带来的好酒封泥,却与李格非倒了一杯,自己也斟了满满一碗,然后自呷了一口,美美的哈了一口酒气,却道:“吾亦深有同感也!”
只他敲响了扉门,开门的竟不是往常的小丫鬟菱湘,而是两个醉醺醺的老男人。
当然这个时候,正在沉醉的却不止李格非一个,李清照却也正在往醉鬼的层次发展。
待得李清照醒来,却捂着口鼻道:“我这是在哪里?怎得周围这般恶臭···”
二狗却自船舱中拿出一个荷叶包,递给小诗道:“哥哥我这里还有些吃食,你且拿出垫肚便是!”
二狗此番却不能再摆谱,他却背着李清照,自稽手拜道:“小子相州陈二狗,叩见李学士!”
小诗却是眉开眼笑的应了声,只这时李清照却嘤嘤咛咛的似要醒来,小诗见了,却不想与她照面,便与二狗打了个招呼,自往水榭内里躲了去。
只吃了大半只鸡,小诗却才想起旁边的二狗,她却撕下特意保留的鸡腿递到二狗面前,笑容灿烂的说道:“大哥哥,也给你吃!鸡腿可好吃了呢!”
二狗也不与她分辨,自对着水榭挥了挥手,便摇着船往荷花池外行去。
小诗先是摇摇头,很快却又点点头道:“小诗刚吃了条烤鱼,可我还是好饿呢!”
“胡说!某家看你是想多占阿宝的便宜!···”
小诗接了那荷叶包裹的烧鸡,尚未撕开包裹儿便早已闻到香气,只馋的口水直流。
有些撒酒疯意味儿的李清照跌坐在船头,却对着幽静的荷花池大呼小叫,不时的惊起些许晚猎的鱼鸥和鹭鸟。
李格非听了后却是恍然,他还道自家女儿那日却是如何对朝堂之事起了兴趣,原来里面还藏有这些个曲折在其中。
很快二狗就注意到了那湖池边的水榭有些个动静,他倒是艺高人胆大,只用灵能视觉查看了一下是否有甚危机,便自把蚱蜢舟划了过去。
二狗的开心是有缘由的,他却发现自己的体力和灵能一直在缓慢恢复,便是在小诗身边也是如此。而且二狗却还发现了一个异常,前些时日他用灵能重新修复的面部伤口,此番竟然大都不曾破裂。
李格非却也是个痴迷美文诗词的,却是将两首词贪婪的咂摸了几遍,却叹道:“当真是一等好词!直可佐餐下酒矣!”
“陈小哥儿,此时正月明星稀,良辰美景,尔何不作词一首,以宽文叔之心耶?”
李格非瞪大了红眼珠子叫道:“某家当然认识!这厮可是蹭了我好几回马车!此番却又来撩拨我家阿宝!当真是可恼!”
不知怎的,二狗心中怜意顿起,只问道:“你还饿不饿?”
小诗将烧鸡吃的只剩下两个鸡腿,却自用荷叶包了起来。
但是有了二狗这位高手的贴身保护,又有醉酒所带来的勇气,李清照的胆子却大了起来,直令二狗奋力划船往那些个深宅大院所掩藏的隐秘处行去。
这却是二狗买来给刘唐加餐的烧鸡,却被二狗送了出去,想来堂堂天异星饿一顿也是不打紧的。
晁补之不忿道:“怎得是我乱说!今日西园雅集之上,所有人可是都亲眼目睹,阿宝与那小子卿卿我我,当场赋诗作词···”
李格非这回可是真懵了,甚么两首定情词?我家阿宝被人拱了?
晁补之却把两首【浣溪沙】一一念诵出来,说与李格非听得。
不过现在这高家的别院,不仅仅引来了意外的访客,其临湖的水榭里更住进了一位不姓高的小主人。
两个人争辩了几句,心中着紧的李格非却命人呼唤李清照前来,只可惜李清照并不在家,只有一个小丫鬟菱湘被抓了包。
李格非细细的盘问了菱湘这几日李清照的景况,若是换做别人来问,菱湘或许还能替自家小主人遮掩一二,但是面对李格非这个家主,小丫鬟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却把她等与二狗相识的过程都说了一遍,更将李清照这几日偷偷外出与二狗私会的事情俱都如实相告。
只二狗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自水榭中冒出来,却欢喜的冲着二狗喊到:“是大哥哥吗?小诗在这里!小诗好开心呢!”
只令二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划船探幽,却竟探到了高家别院之处。
二狗好奇的问道:“怎得不吃了?”
二狗一边把贪睡的李清照从背上放下来,一边苦笑着解释说道:“李阿妹今日有些贪杯,却是多饮了些,一时沉醉酣睡过去,倒不曾吃得甚苦。”
李格非瞪眼道:“原来你叫陈二狗?!小子,我家阿宝这是怎么了?快把她放下来,你这般背着她,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只蚱蜢舟一接近那水榭近处,二狗忽觉一种熟悉的压抑感袭扰全身,体内荡漾的灵能几乎尽数排空,只留下不足半成之数,体力也留了一些,让他却能跌坐在船上有些大声说话的气力。
二狗先是看了看李清照,却发现她竟然已经倚着船舷酣睡过去,他却只好对着那水榭叫道:“小诗!可是你在此处么?”
二狗既已知晓她便是尚未长成的帝姬,虽得受她能力压迫,却也不曾有些偏见,他勉强摇着船靠近了,强忍着些厌气,问道:“小诗你怎得在此,那高公纪怎不与你一起吗?”
李清照四下里看了几看,却道:“虽不是甚恶臭,却也恼人的紧!快走!快走!”
不过正常时候,李清照便是坐船出游,却也不敢去陌生的地方寻幽探秘,毕竟很多人家的临水园林并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乱闯的。
唯二狗自己不敢放手,更还得扛着两个不自知的老醉汉的拉扯。
李格非只摇着头叫道:“不可能!我家阿宝自来洁身自好,从不与别家儿郎有任何亲近,怎可能做出这等失礼之事?!晁无咎伱你休的乱说!”
而这些已然完好的伤口处乃是用他那几日受限的一成灵能修复的,而他后来满灵能状态修复的些许伤口却没能承受住来自小诗的特殊能力威压,却就重新崩裂了。
晁补之大喘了几口气后,却佯作气愤的叫道:“文叔兄好生不讲究(李格非字文叔,比晁补之大八岁)!家中有大喜事,汝却不告与我知!”
正在读书的李格非见得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的晁补之,只放下书卷惊讶的问道:“无咎(晁补之的字)这般匆仓,却为何来也?”
晁补之却讥笑道:“李文叔你莫得了便宜又卖乖!阿宝与那少年儿出则成双,入则成对!郎才女貌何等般配!便我这闲人见了都觉得好!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二狗却吃得一惊,只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却不是李员外郎又是哪个?!
李格非看着二狗那张年轻的嫩脸,却也惊讶道:“竟然是你?”
李格非对于二狗这般存在倒不是有甚么反感,只一想到这厮却来“祸害”自家的贴心小棉袄,当真是怎一个别扭说的。
汴梁城里别的不说,就是水域多,想找划船的地方并不难,便是那些个美景园林,她等自也可以乘船寻找到,毕竟城里的大部分水域都是相互联通的。琇書蛧
当然这也说明这高家别院却是缺少些许人气儿,一般高家人却不常来此处别院。
直到李家内眷闻听了吵闹,小王夫人闻讯带着几个丫鬟来探看,却才给二狗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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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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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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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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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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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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