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焕所说名诫,正是韩琦当年那句“东华门外唱名者,方是好男儿”之语。
小一辈的韩氏子弟只道自家祖爷这话说的当真大气,直视一干粗野军汉于无物,却不知此一言却让韩家子弟再也无受大宋军将之青睐。
不说别处,定州乃是韩琦清理军方势力最彻底的地方,当年他几乎将定州本地军将势力连根拔起,然后提拔新人恩威并施,却也未曾真正收得军将之心。
待得韩琦之子韩忠彦入朝为官,去得多州任职,皆不能与当地军将共处,便只如今作得定州知州,虽有其父遗泽,仍不能得定州军士之心。
是故十余年后,三诏先生陈朝老上书骂韩忠彦庸懦,借由此而起。
韩存保多年跟随禁军中的好手习武,又曾跟随大伯韩忠彦辗转多地,故而对韩家在大宋的整治态势了解的比较清楚。
此番他蒙荫去河州赴任,旁人只道他官运亨通,吃受的荣华富贵,他自己却清楚自己其实是往那刀山火海里面闯,朝无间地狱里面钻,说不得就要被熙河路本地军将排挤的没了下场。
说白了,韩存保就是韩家送往熙河路军中去寻死的,目的就是消除大宋军方自狄青身上起始的对韩家的怨恨。
未来金兵南侵时,韩存保的堂兄韩浩以文官身份守潍州(今山东WF市)力战身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与韩存保一般的思路。
又韩琦曾孙韩侂胄,时为南宋宰相,欲借崇岳贬秦收揽军心,行开禧北伐,却依然不被军中将士拥戴,以至于其出兵时无人可用,竟出现了将帅乏人的笑话,最终北伐失败,韩侂胄也被人刺杀身亡,甚至连头颅都被送给金人,是为【函首安边】。
韩存保知道这些事情,可韩焕作为温室里的纨绔子弟,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故而韩存保说他甚麽也不懂。
作为明白人的韩存保去河州上任,凭得一身高绝武艺还有那么一线生机。若是换得韩焕等一干不明就里的韩氏子弟去了,怕不是没几天就得不明不白的死在河州任上,就算死了说不得还得被扣个烂糟糟的屎盆子。
韩存保与韩焕说话间,五龙坡上的好汉们也俱都提着朴刀、棍棒赶将下来。
韩焕看得他等一群牛鬼蛇神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稍后却又反应过来,只怒视韩存保,大叫道:“韩燮!你这厮只合做得无胆的贼配军,如今又和此一伙贼寇搅合在一起,没得丢了我韩家的脸面!”
韩存保又捶他一拳,喝道:“休得胡言乱语!若是得罪了此地的主人,便是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韩焕却不信他,韩氏子弟在相州一向横行无忌,无人敢惹。韩焕自恃韩存保不敢杀他,却是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架势,只张狂道:“韩燮!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待得我回去,必让阿翁致信节度使府,调大兵来将此地的贼寇绞杀干净!”
好汉们并韩存保听得俱是惊怒交加。
这时二狗骑着嘶风兽,却拢得四五匹散落的马匹,牵着来到近前,只吩咐道:“多几个人过来,将那些跑散马匹收拢回来,还有那些落马的男女,也一并拘禁起来。”
原来刚才二狗出手并未直接杀人,只是将那伙骑手刺伤落马。
分派了人手后,二狗转过头来瞧那嘴巴被揍肿了却死鸭子嘴硬的韩焕,笑道:“韩家子,伱刚才说甚我没听清楚,可能再说一遍?”
“好贼厮!说便说!只道爷爷怕你不成!”韩焕硬气巴巴的叫嚣道,“待得我归家,定教那节度使府选派大兵诛杀尔等!”
二狗拍手笑道:“好好好!有志气!存保兄,瞧在你的面上,这厮我不杀他,只是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先剥光他的衣裳,与我吊将起来,挂在树上。”
当即就有几个好汉冲上前来,浑然不顾韩焕哇哇乱叫,三下五除二却把他剥成了光猪,显露一身细细雪花白肉,用麻绳捆了四肢吊将在一棵大树上。
这韩焕生来锦衣玉食,日子优渥,何曾吃过这般羞辱,他欲遮掩自己暴露的羞处,却无能为也,只羞愤交加,又惊又悔,竟承受不住打击直接昏死了过去。
待得韩焕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依然被光洁溜溜的吊在树上,只树下却多了好些观众。
原本随他一起来追韩存保的骑手却是由人裹了伤口,然后一个不拉的在这树下被捆将起来,为自家主子站台。
然后就是一群闲来无事的好汉及其家属,各自乐呵呵的在下面瞧韩焕的热闹,时而对他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内里尤其有几个相貌丑陋的农家老妇,却直勾勾的瞧着韩焕的家伙事儿,眼睛绿油油的好似见了腥儿的老猫一般。
此时韩存保已然与二狗说明了来意,并将自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抱拳躬身道:“二狗兄弟,韩燮有负所托,又引得麻烦与你,却是对你不起,实在是惭愧至极。”
二狗却道:“世事无常,自难预料,此非存保兄之过错也,无须放在心上。只你家变故我有些忧心,须知【恶业颅珠】难能出错,它既然出声示警,怕是你韩家真有邪崇盘踞。不过安阳城里有我师兄陈广坐镇,他的实力胜我十倍百倍,料想应出不得甚大乱子。”
韩存保此番才知自家堂妹的丈夫竟是二狗的师兄,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陈广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的不甚起眼,没想到却是一个真正的大高手。
想想自己连二狗都斗不过,若那陈广真的比二狗强十倍百倍,那他成什么了,莫不是十几年的本事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至于喜的却是,原来陈广和二狗与自家都能攀上亲,如此义气加亲戚,岂不是妙哉。
两人有了这层关系,韩存保说话自是更能放开了。
他看了看那远处受折辱的韩焕,苦笑道:“二狗兄弟,那韩焕不过是年轻气盛,实则并无多大恶业,你若是气不过,大不了重打他一顿便是,如此折辱他是不是太过了点?”
二狗笑道:“存保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似他这般的公子哥儿,一般的恐吓责打只怕不但不能令其悔过,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变得刻薄残毒起来。
唯有这般诛心的手段,方能彻底打碎他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虚妄之心,进而重新塑造一个新生的韩家子弟。”
韩存保有些难以相信,只道:“罢了!我只保得他性命便好,你等如何处置便悉听尊便吧。”
第一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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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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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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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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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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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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