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灵能的感知告诉二狗,对方貌似并没有说谎。
他看着满脸嘘唏的胡家长孙,故作风趣的说道:“所以说,这次胡兄弟你遭劫不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做了几番黄粱梦,白得了一身才学本事。”
不想胡家长孙却苦笑道:“那些邪魔多番迷惑折磨于我,只为怠懈我之意志,压榨分割我之灵魂,予我诸多好处只是钓饵尔。
黄梁幻境,是假非真,诸般所得,皆是虚妄,唯有痛苦,方是真实。
如今我的灵魂本质其实早已千疮百孔,而这些伤痛也必将影射于我之身躯之上。”
二狗看着这个面色苍白,憔悴的眼神中有着远超其形貌年龄之沧桑的少年,却是心情颇为沉重,他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凄惨的可怜人。
但凡有志于驱邪镇世之士,入行的第一课就是熟知邪崇的危害,其中的残酷描述(尚且不及真相的十之一二)足以让大多数意志不够坚定的初学者直接望而却步。
虽然这会导致百分之九十九的备选者尚未真正入门就惨遭淘汰,但却又十分必要的筛选,因为但凡心理素质不够强大,胆气不足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直面那种真正的邪恶的。
当然那些傻大胆的鲁莽之辈也非合格的人选。
唯有那些具备“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气魄的人,才是最适合承担人世镇守使的人选。
二狗自然知道,若这胡家大孙所言不虚,那他真是老惨了。可以说任何实质性的安慰和同情不但不能帮助这个可怜的灵魂,反而会让他在坠入深渊的边缘滑落的更深。
而对胡家大孙最好的安慰就是对他的过去置之不理,以平常心对待平常人的方式,用“时间”这剂良药治愈他灵魂中的梦魇。xiumb.com
二狗暗自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且信你便是。胡家小哥儿,你且与祖先拜别吧,过了今日,伱便不再姓胡,除非有一日你能脱胎换骨,蜕变成真。”
正所谓世事无绝对,哪怕是被邪崇摧残过的破碎灵魂,若是机缘巧合,却也有被修复的可能,甚至还可更上一层楼。
但是那等奇遇实在渺茫,哪怕二狗有宿世记忆在身,却也无能强求。
毕竟若有那等机会,他自己还求之不得呢。
胡家大孙却是在自家祖坟前连叩九头,等到起身竟已有些晕头转向。
二狗见此,却道:“走!且去村中借一头毛驴,正好予你代步之用。”
胡家大孙摇头道:“恩公毋须为我操心,我今手脚俱全,自能行走赶路。”
二狗笑道:“你这厮却是不自知,我自来赶路行走如飞,快逾奔马,以你的迟滞脚程,岂不是我的累赘。不借毛驴与你代步,到时候难道还要我背你不成?”
这胡家大孙闻言却是面色通红,只道二狗体恤于他却又顾忌他的自尊,故而借口托辞,心中在愤懑之余竟生出一丝暖意。
二狗与胡家大孙重新回到小坝庄,二狗留胡家大孙在庄外等候,自去见了那胡里长借驴。只不过是,胡家大孙便见二狗牵了一头栗色大驴自庄中出来,却是有些惊讶,因为他识得那驴。
那驴却是顶好的西北驴(关中驴),浑身栗毛,唯有鬣毛和尾毛淡白,身形高大,头颈高昂,结构匀称,体态优美,乃胡家的一宝。
这驴却是有些来历。
那胡里长曾去西北延庆路从军,当时一批人退役回乡,大多都携带金银布帛,唯他携了几头驴驹回来,时人多有笑之。
不过等到时间长了,人们才发现这胡里长竟是个有大智慧的。胡家借着这几头驴驹,与本地的毛驴杂——交选育,却是生发起来,过的比那些金银典藏之家还要阔绰。
而这头栗色大驴却是胡家近来选定的驴种儿,等闲莫说出借,便是常人见一见都难。
而今这驴却被二狗借了出来,胡家长孙如何不惊讶呢。
二狗牵着驴子,迎着胡家大孙笑道:“我本说借驴代步,那胡里长竟要送我这般好驴,当真是奢遮豪气。”
胡家大孙心有哽咽,口中却道:“我祖父自来做事大气,常人多有不及也。唉!也是他生不逢时,否则当要成就一番事业。恩公切莫小看这驴,此乃西北之骏种,若是安置的好,当不失为一条财路。”
二狗大笑道:“你这厮却是忒小看我,我若要求财,纵百万千万贯也是等闲,何至于在一头驴子身上抠嗦。莫要多费唇舌,你自己可能骑得这驴?”
胡家大孙自不信二狗的吹嘘,却也被他豪气所感染,便道:“我家驴骡不缺,少时便随家父骑乘过跑驴儿(专门骑来代步的驴子),这大驴虽然雄壮,我却也能操控。
只是我自骑驴,却要恩公步行,与礼却是不合。”
二狗道:“我观这驴傲性的很,你能骑得便好。我只怕你驾驭不得,却白费我一番心意。且上驴吧,我们要赶路了。”
真到了实践的时候,两个人却发现有些麻烦。
只因这驴过于高大,只肩高就几乎与二狗的耳根齐平,比之胡家大孙更没过头顶,且这驴子背上并无鞍座脚镫,止有一软垫搭在背上。
更兼大驴也不是很愿意配合,让这两个“两脚兽”往它背上爬,每每有些周转尥蹶。
故而哪怕二狗托举着胡家大孙,几次也未能真正骑乘上驴背。
在又一次试图攀上驴背失败后,胡家大孙看着站在一边欢快嚎叫的大驴,有些泄气说道:“恩公,莫要白白浪费气力了。我却是无有缘分,骑不得这泼物哩。”
二狗却是有些着恼,哼了一声道:“我看这畜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感情挨得鞭子少了!且看我手段,必教它老老实实的驮你不可!”
说着他一把拽住缰绳,随手给这遭瘟的驴儿一记“爱的电疗”,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大驴却是受不得关照,当即浑身僵直的倒卧下来,周身毛发蓬松倒竖,稍后更是屎尿齐出。
等到这驴儿缓过劲来,却是惊恐的瞪着二狗,腾身一起便要奔逃,只是二狗却又随手补了一记“电疗”,让可怜的驴子再次感受了一下他的心意。
最终胡家大孙还是顺利的骑上了驴子。
这驴儿也是聪明,待到起步奔走之时,它却是先缓步而行,然后俞走俞快,最后竟如烈马一般狂奔起来。
等到这驴儿自认已经甩脱二狗,便自开心的“啊呃!啊呃!···”欢叫起来。
它一边信步奔跑着,又开始琢磨着如何甩脱背上的那个小“两脚兽”,只是等它回头之际,却看到那个可怕的煞神正在自己身后十来步外笑嘻嘻的跟着。
大驴儿简直惊骇极了,直吓得崩出一个响屁来,欢快的驴叫声也戛然而止。
它愈发奋力的奔跑,却发现就算自己靠着冲刺速度拉开那人一段距离,可驴子本就不以冲刺见长,背上又驮着一人,跑不了多远就得慢下来。
不多会儿那可怕的家伙又能靠着无以伦比的耐力跑追上来了。
这厮还是个人吗?
忒特么吓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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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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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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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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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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