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湖边从兰二婶那拿走了一只河蚌的小胖墩又跑了回来。
小胖墩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黑色的汗珠从他的鼻尖划过,他黑乎乎的小手中抓着一块沾着黑色灰污的深绿色荷叶。
“大宝大宝,你吃吗?”
小胖墩将小黑手中的荷叶打开,露出里面烤的有点黑,但是香喷喷的苍绿色蚂蚱来,他从荷叶里拿了几个烤得最为漆黑的蚂蚱,像喂小狗一样丢给地上坐着一直玩草的小男孩。
“吃,我好饿,肚子好饿。我娘不给我拿饭吃。”
兰大宝蹲在草地上一把去抓住小胖墩丢过来的蚂蚱,刚刚一直在蹲着玩草的两只手指甲上擦着一些绿色的草汁不太干净,还沾着一些青色的黄色的草屑。
兰大宝把抓着的几只蚂蚱连带着一些草一起塞进了干得起了白皮的嘴里。
兰大宝像饥肠辘辘的小狗一样狼吞虎咽,嘴角也变得一片漆黑发暗,又被口水浸润,黑色的水滴在了衣服上。
“好不好吃?你叫你娘再给我两个河蚌。一只河蚌不够分,要给我多一点,我烤过来再拿给你吃。”
大河蚌一般都在湖里比较深的地方,小胖墩不太会游泳,不敢下水,捞不到河蚌,也抓不到大鱼。
小胖墩只能在田里面抓一些小蚂蚱,小虫子去烤,有个时候还能在湖边抓两只小虾。
小胖墩也像兰大宝一样坐在草堆上吃着荷叶里面的蚂蚱,疑惑的眼神看着波澜不惊的黑色湖面,又转头看见了大宝腿上系着的草辫子。
小胖墩一边咀嚼着蚂蚱,一边疑惑不解地开口道:“大宝,你娘呢?咋不把你也带走?你娘去地里干活了?我咋没有看到你娘和你姐?让你姐也再给我一条鱼呗,你姐姐好会抓鱼哦。那天我在河边抓虾的时候,看到你姐姐在洗衣服,不小心摔到河里面,那个水花声好大哟。我们还以为她会被淹死,刚要去喊人来救她,谁知道她居然突然会了游泳,还抓出来了一条大鱼。”
“在湖里,我娘和我姐姐一起在湖里玩。她们要给我抓鱼吃。”
兰大宝嚼着嘴里的蚂蚱,蚂蚱的表壳有点苦涩,但是香喷喷的虫卵还没有烤熟会爆汁。
兰大宝粗着嗓子,口齿不清地又开口说话,“她们两个都不带我玩,把我丢在这了,我娘要我到这里玩。”
兰大宝眼泪汪汪,用手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灰烬,擦拭着自己白胖白胖的脸蛋,将一张小脸蛋捣鼓成了一只小花猫。
“湖里,湖里?我怎么没有看到人?大宝,你不会骗人吧?我知道你最爱骗你娘打你姐了,等下我就不给你吃了。”
小胖墩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瞪着他那一双小小的圆眼睛左看右瞧,终于从湖上面看到了一个正飘荡着的黑色衣服。
“啊,死人啦。”
小胖墩看到了那个飘荡着的衣服,突然浮沉了上来的一张惨白的脸。那正是兰二婶的那张有些刻薄的长脸,现在正阴森恐怖地浮沉在湖面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漆黑。
小胖墩还站着的脚突然软了,吓得跌倒在地,手中还拿着荷叶连带着的几个蚂蚱掉落到地上。
“那不是死人,那是我娘,我娘抓住我姐了。”
兰大宝捡起地上的蚂蚱,继续吃得津津有味,“我娘和我姐姐在湖里给我抓大鱼,抓大蚌。”
小胖墩没有细听兰大宝说什么了,他已经屁滚尿流的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嘴里不断地大声地嚷道:“兰二婶和大妞掉到湖里去了,死了,死了。死在湖里了。”
兰大宝趴在地上捡地上的蚂蚱吃,被小胖墩的声音吓到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兰大宝想要跟着小胖墩跑,却被脚下绑着的辫子草辫子绊倒,他‘啊’的一声哭了起来。
“带我走啊,带我走啊,我不要呆在这里。”
兰大宝大喊大叫,但没有人应他。
***
兰大宝哭累了,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裤子趴在把他抱回来的兰奶奶身上。
他奶奶还没有上四旬,两边的鬓角已经全白了,一层稀疏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浅浅的包在头皮上。
“唉。”
兰爷爷抽着旱烟,家里死了一个劳动力,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以后家里的做饭洗衣喂猪喂鸡之类的要哪个人管,地里的活计都干不完。wWW.ΧìǔΜЬ.CǒΜ
山后面还有两个老不死的,天天都要等吃等喝。如果不是有祖训在,他早就跟着其他村里人一样,将他们两个老家伙赶到后山去了。
忽然兰爷爷想到了什么,他转头对着他眼神有些木讷的二儿子说道。
“二小子呀,把你家的那两个丢在山后面洞里去吧。你家那个女娃也能上祖坟了。你再把后面那个洞给填了吧?等你以后老的时候,再把她们从那里面迁出来。”
兰二叔一只手摸索着自己被裤子掩盖着的那一只木腿,没有说什么,死鱼一样的眼睛还是木愣的。他现在变得这样,还缺了一只腿,肯定没有人肯再嫁给他的。
“爹。你要活埋爷爷奶奶呀。”
兰小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绣手帕,她颤抖的声音喊道。
“你二嫂死了,家里好多活都没干,以后你就帮忙洗衣做饭吧。”兰爷爷又说道,“谁让她死在了以前都浸过猪笼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那里。能上祖坟都是她们的福气,真是晦气。”
***
夜里,兰大宝发起了高烧,一直颤抖着喊冷,惊醒了抱着他睡的兰奶奶。
兰奶奶推了推睡在一旁像死猪一样的身边人。
兰爷爷被他女人吵醒,一巴掌飞了过去,紧跟着一脚将兰奶奶连带着她怀里的小孩一起踹了下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要死啊你。”
兰爷爷嗓音还有一些沙哑,但极具怒火。
兰大宝红着一双眼睛醒了过来,哭着喊疼。
兰奶奶微不可闻又唯唯诺诺的声音在漆黑的夜中响起:“大宝病了。烧起来了。”
兰爷爷摸出一般在夜里不用的烛火,把兰二叔喊了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了几十文钱,让他去请村里的大夫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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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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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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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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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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