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审判的脸眉毛一边长一边短,一边粗一边细,但是他的眉毛都很浓,很黑,很密。
涂着已经化了的像两颗黑色眼泪的黑色睫毛膏的眼睛被刺目的光刺激到深深地皱起,鼻尖沾了一个歪了的红色毛绒小球,呈月牙般弯弯镰刀型的嘴角却愉快地勾起。
身后站在黑暗中的人推了一下他穿着红黄相间小丑服装的肩膀,他粗糙无比的手开始活动,想要向后袭击推他的人,却忘记了手上戴着重重的镣铐。
被按在座椅上的腰板挺直,突然,他开始狂笑不止,在两只脚都被束缚的靠背椅上像一只虾一样弓着腰。一边笑,一边大喘着气。
“嘻嘻嘻,反正大家都会死的,我送他们一程不可以吗?”
“”呜呜呜,他们又活得不快乐,他们见到我都不会笑。他们怎么就不笑?死掉了就开心了,死了就没烦恼了呀。
疯狂笑完的他像吐炮仗一样又快又急地说了一段话以后,带着血腥味的高音调男声从他嘴里传出,随后就是混合男音女音儿童音的声音传来。
“”你们干嘛要抓我呀?我要回家,我想妈妈。
“”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妈妈吃饱饱。“”
“”吃兔子,黑兔子,白兔子,蹦蹦跳。……”
他又开心地开始了唱起了欢快的儿歌,手脚并用想要跳舞,被铐住的四肢被带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回声静静悄悄。
黑暗中,无人回答他,刚刚推他的那个人的脚步声在他开始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离开了这座房子,这座空旷的房子,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存在。
“你从几岁开始杀人?”
机械的审判音从黑暗处四面八方传来,刺眼的白炽灯依旧照耀着他,让他一闭眼,眼前就一片血红色。
“7岁。”是男孩子带着孩子气的声音,可爱的音调上扬着,有点淘气。
他这个时候看上去乖乖的。
他刚刚笑的太大声了,面上的妆容像流水一样化了,跟着头上的汗液沿着脸庞流了下来。
他面色乖巧地用带着镣铐的手擦了下从下巴滴下来的红色颜料,黄色的粗糙手上一片红迹。衣服上已经滴溅了很多。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又好像看到了好多,两颗沾满了眼泪的眼睛像木头一样直直的盯着前方。
...
寒冷的黑夜里。
大腹便便,腿脚虚浮的男人饥肠辘辘地回到了家。
他伸出被油污染的肮脏黑黄的双手拿起从壁炉上架着的小铁锅,他打开了盖子以后双眼冒着火星,看着小铁锅里面的残羹剩饭,愤怒地丢在地上,里面的剩饭剩菜从铁锅里蹦了出来,紧贴在地面。昏黄的光下,那个小小的铁锅也凹陷了进来。
他虚弱的双腿在逞了一番威风的这个时候,却重重地摔在了黑色的木板地面,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像一条死狗一样,抓起掉落在地上还热着的饭菜,开始狼吞虎咽。
他终于吃完饭了,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扶着一张破旧三角形桌子站了起来。
他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去了厨房,从橱柜里面摸出一坛小酒,美滋滋对着酒坛瓶子猛灌了一口。
‘呃’,他打了一个恶臭的饱嗝,布满血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左看右看,凶恶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把在小房子里面睡觉的瘦弱小男孩掐着后脖颈子拎了起来,他的脏手上还沾满了油和水,滑腻腻的,又冷又冰。
瘦弱的小男孩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回过头来看见抓着他脖子的赌鬼父亲,愤怒的眼睛圆睁着,两个鼻孔像耕地的牛似的粗粗地吸着气,一张黄黑的小脸都憋得黑红了,蹬着两条竹竿似的小腿,想要挣扎着跳下来逃走。
一身恶臭的男人抓着他的儿子走向了寒风瑟瑟的门口。
“你要干什么?你把他带到哪里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母亲在昏黄的烛光下坐在椅子上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缝着衣服,看到她儿子抓住了她的孙子,着急的拄着拐杖跑了过去。
她弯曲的腰就像驼峰的背,一个陡峭的山峰,好像身子从背脊处折成了两半,一辈子也伸不直了。
黑色的裙子下是两条像豆芽一样的细腿,奋力地跑向门口。
“卖了,这小崽子,光吃不干。天天吃干饭。娘的,他妈都不要他了。留在我家干什么?”
男人喘着粗气,露出了黑黄参差不齐的牙齿,对着他的老母亲愤怒的吼道。
“你是他爸爸呀,他是你亲儿子啊,你每天打的酒都是他给你拿回来的,他那么孝顺你。你怎么舍得把他卖了?”
一旁的老母亲老泪纵横,丢了拐杖,伸长了手要去抓自己的孙子。
“谁知道他是我的种?老不死的,你给我等着。”
男人将死命掐着他的手面色青紫的小男孩往地上重重一摔,扬长而去。
小男孩在他的身后红着眼瞪着他的父亲,身旁的奶奶抹着眼睛下的泪,拍着他的瘦骨嶙峋的背劝慰道:“他喝酒了而已,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寒冷的冬夜里,森林的一座小木屋失火了,里面的居住着的一个老太太被烧死了。Χiυmъ.cοΜ
小木屋的不远处,一个醉酒的男人淹死在了寒冷的湖中,
在这里居住的一个小男孩不见了。
月光下,他抱着他妈妈送给他的小兔子玩偶,一直跑,一直跑,跑向前方。
却被跑来向他爸爸要赌资的几个拿着木棍的壮汉抓住,见到他们家失火了,将瘦小的他装在黄白色的麻袋里带了走。
小兔子玩偶遗失在了森林里,被来年在这里探春的小孩子们做着欢快的游戏,蹦蹦跳跳地又丢到了那个淹死了人的湖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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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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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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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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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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