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一次与他同卧而眠,还是在新婚夜。
准确的说,是不愉快的新婚夜。
不对,那不愉快的新婚夜里他们并没有同卧而眠,不过是双双在床榻上颠倒了半夜。
也不知这人平日里沐浴用的是什么皂荚,一股子莲花香,灌入人鼻间,挠得人睡不着觉。
甚至惹得人连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陛下是睡不着么?”
辛在水感受到了身边人的辗转反侧。
侧躺着的林藏烟缓缓睁眼,面前便是辛在水鬼斧神工的侧颜。
没听见她答话,辛在水也睁开了眸子,不曾想一偏头却稳稳当当地与她视线相撞。
两人的心霎时间便乱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藏烟稳定心弦,沉着气息说道。
“什么问题?”
林藏烟眸光微动,声音竟有些莫名的颤抖:“你、还讨厌我么?”
林藏烟一直觉得辛在水厌恶自己、腻烦自己,所以这么多年从不主动去招惹他。
可因着他在床前为自己哭、因着他方才着急忙慌地为自己担忧,林藏烟心里有了不能够的渴望。
“臣侍从未讨厌过陛下。”
辛在水几乎没有片刻停顿,像是想也没想,直接便说出了答案。
这让林藏烟心中一顿震颤。
“怎么可能?”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是真的。
“怎么不可能?”辛在水似乎很不悦她这句话。
“从嫁给陛下那日起,臣侍就是陛下的人了,往后余生都要护着陛下才对,怎会讨厌陛下?”
他声音清冽,犹如山中甘泉,为夏夜添一份清凉的同时,抚平了林藏烟躁动不安的心。
“原来你这么会说情话的么?”林藏烟慌忙地撇开视线,不敢与辛在水对视。
从前只知道他话少,哪知他一开口,也是足够撩拨人心的。
辛在水弱声辩驳:“臣侍哪里说的是情话?分明是心中所想。”
“好好好,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林藏烟笑着,极尽宠溺。www.xiumb.com
说是这样说,可她自己直到后半夜,还是没有睡去。
“君后?”
感受到身边人呼吸平稳,林藏烟试探地轻轻喊了一声。
“阿续?”
她唤了个称呼又喊了一句。
无人应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此番,她才敢再次侧过身来,明目张胆地偷看他。
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盯看辛在水的睡颜,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瞧他睡得板正,林藏烟忍不住嘀咕一句:“别人家夫郎睡着都会往自家妻主怀里钻的,怎的你就不一样?”
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伸手去探辛在水的手。
指尖传来温凉的皮肤触感,而后再是冰凉的铜板。
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要绑两个铜板在手腕上?
林藏烟一直都很好奇。
算了,改日再问他,反正他不讨厌自己。
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同他说话了。
想着想着,林藏烟握着辛在水的手,渐渐睡去。
窗外有蝉虫鸣叫,他们一夜安眠。
次日,辛在水醒来时,林藏烟已经去上朝了。
嫦余为他准备了一套素色衣裳。
他方洗漱完毕欲要更衣,殿门外传来一片嘈杂。
守在外头的诺米没能阻止,使得肖语常直接闯入房中。
踏进房内的第一眼,他便望见了尚在愣神的辛在水。
他望着辛在水,眸中阴寒阵阵,心中有恨意升腾。
嫦余上前拦在肖语常面前:“肖贵君,陛下上朝还未归,您一会儿再来罢。”
“未归,那本宫便在这儿等她。”
他说着,阴寒眸光依旧对准了辛在水。
辛在水迟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肖语常冷哼一声:“君后可真是好手段啊,主动跑来宁心殿投怀送抱,真亏你想得出来。”
辛在水沉着脸色,一语不发。
肖语常便继续说着:“想来君后这三年来的清心寡欲,都是装的罢?如今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也是,第一夜尝过陛下疼爱的滋味,多年来恐怕是禁不住寂寞的。”
辛在水脸色煞白。
嫦余出声制止:“肖贵君,在宁心殿内大放厥词,属实不妥。”
肖语常岂会搭理她?
嫦余看着肖语常直接越过自己身侧,走向辛在水。
肖语常顶着辛在水警惕的眼神,贴近他耳畔,低声道:“即便陛下狠狠疼爱过你又如何?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她的孩子的。”
他说完,猖狂地笑着。
辛在水脸上早已血色尽失,手不住地颤抖,浑身冷彻骨髓。
——
退朝后,林藏烟将左靔然和罗椮喊来了思仪殿。
“你们看看这个。”
她将两块拼起的碎片放上桌,移至她们二人面前。
“这是……”左靔然眸光一黯。
这是昨夜辛在水摔碎的茶盏碎片,林藏烟命人收拾好保存了下来。
“巫毒之家的图腾?”罗椮轻轻皱眉,“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林藏烟捻起一块碎片,冷眼打量:“一只打碎的茶盏上印着的。”
“茶盏?哪来的茶盏?”罗椮又问。
“醉香楼。”林藏烟淡然。
左靔然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我朝严禁巫毒之家生产的任何东西入境,醉香楼怎会有印着这种图腾的茶盏?”
“莫非那花长忆还与巫毒之家有所勾结?”她猜测。
罗椮暂且想不明白,林藏烟抿唇不语。
忽地,左靔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那肖家?”
林藏烟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轻启朱唇,冷声道:“看来这肖家,果真不简单。”
——
嫦余不知肖贵君对君后说了什么,只知道此时君后的状态特别不对劲。
她本想上前劝服肖语常离开。
哪知,“啪”一声脆响,直接将嫦余定在原地。
她睁大了双眼,对于所见之情一脸震惊。
君后、居然扇了肖贵君一巴掌?!
一向沉着冷静、从容淡定的君后,居然、动手了?!嫦余完全惊呆了。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人还有肖语常。他瞪着辛在水,目眦尽裂。
“你敢打我?”
辛在水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没有怒火,只有令人感到冰冷彻骨的寒。
“你是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这些的。”辛在水一字一句说得痛心疾首。
肖语常黛眉轻挑,语调拉长而慢:“你很憎恶我罢?可是,你能拿我怎么办呢?你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我有宴儿,陛下也宠爱我,父凭女贵那是迟早的事。而你无法诞下子嗣,作为君后的用处就没了一半,我倒是想知道,你拿什么来跟我争。”肖语常话语讥讽,步步紧逼。
辛在水盯着他,冷目灼灼,什么话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林藏烟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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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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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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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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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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