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的一懒简直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忽地,林藏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他们二人,脸色尤其不佳。
辛在水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她。
“在水知错。”他小声道。
林藏烟挑眉。
认错的速度倒是快。
“衣年也知错。”林衣年学着辛在水乖乖认错,但没忍住偷偷用眼睛去瞟林藏烟的神色。
林藏烟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以为主动认错,我就不会责罚你们了?”他们倒是想得简单。
“阿姊怎么在这儿?”
她不在宫里好好观赏伶官的吹拉弹唱,怎的跑这儿来了?还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林衣年属实是没有想到。
林藏烟冷笑着:“见你们好像要去哪里偷鸡摸狗,自然要跟过来看看。”
祭礼结束后,她看见林衣年拉着辛在水鬼鬼祟祟地往尚花园外走,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而随意扯了个借口提前离席,果真让她撞见了这两个家伙偷溜出宫的行径。
“什么偷鸡摸狗?阿姊怎的说话这般难听?”林衣年撇撇嘴,弱声驳斥。wWW.ΧìǔΜЬ.CǒΜ
“啊~对,没有偷鸡摸狗,”林藏烟忽地一脸豁然,“你们是骗过侍卫让马车通行的,光明正大得很。”
林衣年被她暗夹嘲讽的话语一噎,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这也便罢了,”林藏烟愠色更甚,“你这个蠢笨脑袋,要出宫还不知道带几个能打的随身护卫,万一遇到危险,看谁来救你们。”
就像方才,堂堂君后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指不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当真荒唐!
林衣年昂首叉腰,不服道:“我有一懒,他也能保护我们!”
哈?
一懒惶恐,心里欲哭无泪。
郡主啊,奴不过是会点三脚猫功夫,没您以为的那么厉害。
“是我错。”
眼见林藏烟的面色愈发阴沉,辛在水主动上前揽下了所有过错。
“是我硬要阿年带我出来的,您要罚就罚我罢。”
这让林衣年心里很不舒服。
他眉心紧蹙:“哥哥,你说什么呢?”
而后又义正言辞地对林藏烟讲:“阿姊还不了解我么?偷溜出宫这种阴招当然是我想的,要罚就罚我。”
“反正,我被罚的次数也不少。”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藏烟捏了捏眉心,格外无奈,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今日七夕,放过你们这一次。”
林衣年眸光一闪,那叫一个欣喜。
那敢情好呀,不用被罚禁足,再好不过了!
“阿姊还是疼我的。”林衣年笑脸盈盈,晃着林藏烟的衣袖撒娇。
林藏烟表示无语,毫不客气用力在他额上一敲,下手之重令林衣年忍不住龇牙咧嘴。
“好疼!”
“小姐,醉香楼的包间已经订好了。”嫦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凑到林藏烟跟前说了一句。
订醉香楼作甚?林衣年疑惑。
辛在水则以为林藏烟还有公务要忙。
他忍不住回头,看身后那一片灯红酒绿,眸中流光盈盈,失落几许。
好可惜,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走罢。”
林藏烟说着,向前迈开了步子。
辛在水微愣:“去哪儿?”
“听闻今日醉香楼专门为七夕节准备了茶百戏。”林藏烟停在他身旁,目光远眺街上热闹之景。
她忽地低头望向辛在水,满眼流光:“一同去凑热闹罢,夫君。”
辛在水脑中宛若炸开一个闷雷,嗡嗡作响。
他微仰着头与林藏烟对视,眸中全是讶然。
她唤他……夫君?
林藏烟见他如此半痴半呆的模样,轻轻笑了两声:“怎么?夫君不愿意?”
分明是在逗弄他。
辛在水蓦地收回视线,心慌意乱地低下头,手指蜷缩。
“您这是……做甚?”
辛在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悸动得可怕,好像随时都会冲破胸膛一般。
林藏烟当然知道辛在水话中所指是什么。
“有何不妥?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她勾起玩味的笑,嗓音撩心入骨,激得辛在水心间一片酥麻。
“别说了,快走罢,晚了就该错过了。”说着,林藏烟直接牵起辛在水的手,拉着他举步向前,黑眸中有漫天星子,璀璨绮丽。
“欸……”辛在水被迫迈起步子,心中却极尽欢愉。
他望着林藏烟,眼底终于透露出了尘封许久的爱意。
眼中人红纱缠身,侧脸妖冶,她是一个如此姿态卓然的女子。
嫦余看着他们俩,脸上展露出欣慰的笑,连一懒都一时呆愣在原地。
林衣年满头黑线。合着他才是多余的。
“坏家伙,分明喜欢阿水哥哥喜欢得紧,装什么装。”他鼻尖轻哼,低声吐槽。
当他看不出来呢,切。
“等等我,我也要去!”
林衣年提起衣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
今日的醉香楼与以往不同,酒香浅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浓郁茶香。
林藏烟等三人方一进门,先闻楼内悠扬乐音,才见中央平台围着一众人。
凑前看,得见炉、臼、碾、筛、瓶、盏、勺等一系列所需用具,早已在条桌上摆好。
三人赶巧,正好在此时,掌柜花长忆才款步上台。他行至条桌前,挽袖,准备展示一场精妙绝伦的茶百戏。
伴随着古琴和琵琶声,花长忆动作娴熟且优雅地冲茶点茶,击拂起茶末,一系列动作的最后,以汤瓶注汤显现出仙鹤图案。
他端着茶汤,将图案于众人面前展示,赢来一片喝彩。
茶汤分给一些人品尝,都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花掌柜不仅酒酿得好,这点起茶来也是有模有样啊。”
花长忆掩唇一笑,朝台下看客发出诚挚邀请:“有哪位客人想要试一试么?”
“只要能成功在茶汤上显现出文字或图案,掌柜我便送出一双天青釉梅花对盏。”
话音落下,小厮便端着话中所提的梅花对盏上台展示。
汝窑天青釉,成色上好,灵动通透,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台下一片哗然。
“梅花对盏?”林衣年脑中有疑惑。
“象征着‘梅目传情’的梅花对盏,在七夕节拿来送人最好不过了。”辛在水淡声解释。
林藏烟低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懂得多。”
得到夸奖,辛在水却略感踌躇,脸颊竟然偷偷染上薄红。
因着花长忆一番话以及那一对展示在人前的天青釉,台下喧腾。有好几位公子上台尝试,但都失败了。
“还有人想要试试么?”花长忆眉眼弯弯,继续邀请着。
台下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无一人再敢上台。
“挺好看的呢。”林藏烟话音慵懒,像是随意说出口一般。
“陛、妻主……”
辛在水本想唤声陛下,突然想起这不是皇宫,才蓦然止住,犹犹豫豫地改口。
他声音极低极低,称呼喊出口后耳根子愈发的红。
这是他第一次,唤林藏烟妻主。
“嗯?”听见辛在水喊自己,林藏烟淡声应答。
别看她面色如此平静,实际心里正翻着惊涛骇浪。
“妻主想要?”辛在水以为她喜欢。
喜欢么?其实也还好,只不过……
林藏烟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垂首望向辛在水,悠然道:“想啊,想要你我一人一只,寓意正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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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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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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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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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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