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事情终于落下帷幕,让林藏烟这两天难得清闲。
这一日,林藏烟又起了随意闲逛的念头。她屏退一众侍从,包括嫦余,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溜达至莲池这方。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只是回神时,人已经在这儿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附近空无一人,心中竟有那么一丝失落。
正当她想迈步离开时,突然听见假山后有人说话。
“殿下,莲池里鱼儿都没了,您还来做甚?”
接着,便传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清冷之声:“本宫就来看看,说不定真有鱼儿幸存呢?”
闻着声音渐近,林藏烟快速躲去一棵粗树后方。她一双淡色眸子,隐藏在枝叶遮挡的阴影之下,无声却炽热地望着不远处、方从假山后走出的白裳男子。
林藏烟盯着辛在水走向莲池,忍不住唇角上扬。
辛在水在池边蹲下身,目不转睛盯着水面。他安静等候片刻,发现池中当真没起半点涟漪:“果然,真的没有鱼了……”他觉得很失望。
不仅如此,他观察那一片水上芙蓉,发现莲花落瓣、荷叶枯黄,略感萧条。
“是池中余毒未清的原因么?”辛在水不得其解。
他的眼角闪过一道黑影,尚在思索而没来得及反应,
“殿下小心!”
伴随诺米一声呐喊,辛在水被重重撞倒在地。好在那黑影是从侧边撞来,若是往前倒去,就该掉进莲池里了。
辛在水跌坐在地,回首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孩提,双目圆瞪,面色惊慌。在她身后,一个仆俾匆匆赶来。
那仆俾看起来更加慌张,屈膝在孩提身侧跪下,忙向辛在水讨饶:“奴参见君后殿下,小皇女方才横冲直撞,不慎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诺米将辛在水扶起,为他拍去衣上尘灰。
小皇女?
“她是肖贵君的女儿?”辛在水望着小小孩提,眼波流转。
“回君后的话,是肖贵君的女儿。”仆俾回答。随后他轻轻扯了扯林清宴的衣角,小声提醒:“小殿下,快向君后行礼。”
林清宴仰首望向辛在水,见他神情淡漠、一笑不笑。他是不是生气了?林清晏这么想着,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孤……”
她两手使劲攥着衣摆,低下了头。
似有所感,她忽地偏过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树下的林藏烟。林清晏面露惊喜,扬声大喊:“母皇!”
她喊着,步伐踉跄地朝林藏烟跑去,身量只够抱到林藏烟的大腿。
辛在水也将视线移了过去,恰巧迎上林藏烟未加掩饰的热切目光。
糟糕,见他摔倒心里一急,整个人就直接冲出来了,还被这小家伙给抓个正着。
辛在水薄唇轻抿,只字不语。林藏烟则面色僵硬,尴尬地移开视线,有些心烦意乱。
“殿下,您的手流血了。”诺米细心地发现,辛在水的手掌被刮破了皮,血珠子往外渗着,伤口周围还粘着灰尘和小沙粒。Χiυmъ.cοΜ
辛在水收回视线,看也不看便将手缩进了广袖里。他眸光微暗,漫不经心地淡淡道:“那便回去清理伤口罢。”
“母皇母皇,儿臣想您。”林清宴抱着林藏烟不放,仰头看人时,眼里闪着细碎盈光。
林藏烟看着辛在水转身离去,心不在焉地回应:“嗯,母皇也想你。”
“母皇,今日太傅、教孤写字,儿臣、写给您看。”小小的林清宴满心欢喜,很想与自己的母皇分享学习成果。
可林藏烟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她身上,字字句句都答得敷衍。
当辛在水身上最后一片衣角也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时,林藏烟的眉眼冷了几分。
她弯腰挣开林清宴的怀抱,随手将人交到一旁仆俾手上。
“带她回去。”她说着,语气里丝毫没有母女相见的热情。这让仆俾明显一愣:“……是。”
见林藏烟要走,林清宴忙伸出小手抓住了她:“母皇!不来看、儿臣练的字么?”
孩提水汪汪的大眼装满渴求。她在渴求母皇留下。
可林藏烟始终冷若冰霜:“下次罢。”说着,毫不留情扯开了她的小手。
林清宴看着林藏烟头也不回地离去,鼻头一酸,很用力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
她不能哭。父君说了,母皇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
林藏烟走出几步,本想着追上辛在水,询问他有没有摔伤。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以什么立场?
辛在水是林藏烟的君后不假,可在众人眼里,他们的婚姻不过是稳定江山的手段,无关情爱。就连他们本人也是如此认为。
林藏烟一直不能忘记,新婚夜里辛在水冰冷麻木的神情。
她也记得,那时,自己无法抑制怒火,愠声质问:“你是不会笑么?一副鬼样子,便这般不欢喜朕?!”
她看着辛在水忍痛跪起,在床榻上垂首。
面对自己时,他声色低柔,却因巫山云雨而变得嘶哑:“臣侍不敢,臣侍、性本如此。”
林藏烟怒不可遏:“呵,好一个性本如此。”他明明有着足以勾魂的笑,若不是林藏烟见过,便信了。
“来人,摆驾,回宁心殿!”那夜,林藏烟怀揣着怒意回了寝宫。
不曾想隔天,此事就在宫里沸沸扬扬地传了起来。
“朕要让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杖责。”她对嫦余说着,心中愤然。
可嫦余却说:“陛下,新夫第一日侍候不当,惹得妻主愤然离去,不说在宫里,若在民间,也定然会落人口舌的。此事不妥。”
林藏烟虽有不满,但到底还是没施下惩罚。
可这事也怪辛在水,谁让他不主动迎合自己,摆着个臭脸像自己欠他一样。林藏烟在心里如此想着,也任由风言风语肆意传播。
如今她回想起来,因为这件事和辛在水赌气三年,分明、很没有必要啊。
也不知当时,他听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心里是什么想法?
定是恨极了突然离去的自己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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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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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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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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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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