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意有些不安分地坐在桌前,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忐忑。
在此之前,云且眠叮嘱了他许多,就怕他不小心冲撞了皇帝,引祸上身。
良久,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云朝意身子一绷,立马端坐起来。
忽地又觉得不妥,应起身恭迎才对,于是又站了起来。眼睛直盯着门外,静候陛下的到来。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通报,房门被推开,一袭红衣的林藏烟走了进来。
云朝意即刻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林藏烟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屏退一众侍仆。不多时,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俩。
云朝意一脸踌躇,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陛下,我、臣……”
糟了,爱称呼“我”的习惯还是没改好,之前被哥哥和君后点醒好多次了都。
云朝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林藏烟没忍住勾起唇角,对此不太在意,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
云朝意看见,心里更加懊恼了。哎呀,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不必紧张,今日不用你侍寝。”林藏烟饮下一口茶,道。
“真的?”听罢此言,云朝意所有的紧张与不安一哄而散,身体瞬间放松了不少。
“早说呀陛下。”他刚想坐下,却收到林藏烟递来的一记眼刀,又瞬间站好,眼珠子不住乱晃,捏着手指好不自然。
林藏烟收回了目光,却问:“脸怎么了?”
云朝意差点没反应过来:“啊……是臣侍做错了事,被肖贵君责罚。不碍事的。”
一阵沉默。
“君后与你们兄弟两个的关系格外亲密啊。”片刻后林藏烟又道。这话在云朝意听来,几乎不算疑问句。
云朝意猛地抬眸,不明就里。
见他不答话,林藏烟便继续说着:“君后性子清冷,平时几乎不与人深交,可偏偏你们云家兄弟除外,这是为何?”
她故意把话说得怪腔怪调,惹人遐想。
云朝意果真上当了,心头一紧当即跪在地上,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陛下,君后是个好人,当初只是看我们兄弟俩受人欺负才好心护着我们的,他心里定是不会有什么不轨的心思的,还请陛下明鉴。”
“他没有,便是你们有了?”林藏烟轻哼一声,声色俱厉。
云朝意听后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陛下到底安的什么心啊,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
他是又慌又急,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上不少:“我们既已入宫,便是陛下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都是知晓的,还请陛下放心。”Χiυmъ.cοΜ
这回林藏烟总算是拿正眼瞧他了:“起来罢。”
“你们云家是前朝旧臣,朕的母皇在位时,你祖母一直不愿归顺。可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想必你母亲也是明白的,她为保家族地位,而朕也需要你们家族的拥护,两方各有所需,因此将你们兄弟俩丢进宫里,作为筹码,完成一次交易。”
“朕知你们心有不满,但也只能委屈你们了。”
林藏烟不是第一次见云朝意,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对话。前几次,都是在宫宴上。
云且眠作为一个男子,却喜好剑招,但云幽人从不认可,他就偷偷练,虽不精,与那些上战场杀敌之人相差甚远,可也不差。云朝意善琴,且格外有天赋,未入宫之时,他的琴艺也是得过许多贵公子的认可的。后来结识了辛在水,总时不时教他两招,便使得他的琴艺越发精进。
兄弟二人曾在一次宫宴上合作过一首曲子,朝意鼓琴且眠舞剑,余音绕梁,剑舞轻灵,好一幅养人耳目的画面。
林藏烟觉得甚好,当即将云且眠晋升为侧君,云朝意为美人。
她还对云且眠加以赞许:“很少见男子能将剑舞得如此漂亮的。”
此话一出,座下的官员再怎么觉得男子舞剑不妥,也不敢继续妄加议论了。
兄弟俩一展笑颜,齐齐谢恩。
其实从那以后,云朝意便不觉得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了。因为皇上看起来是个好皇上,而他们也有君后这样一个好哥哥作伴,除了不能出宫,其它一切都好。
“陛下今晚只是想同臣侍聊天罢。”云朝意听完林藏烟说了这么些话后,肯定地说。
林藏烟扬唇展颜,笑容浅淡:“你倒是聪明。”
“此时又不自称‘我’了?”她似乎是在嘲笑云朝意。
云朝意假装不满地撅嘴:“我那是因为紧张。”
接着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道:“陛下想吃点心吗?前几日君后教我和哥哥做了一道新点心,今早我们试着做,居然成功了。如果陛下想吃,我便喊人端过来。”
他话里话外萦绕着欣喜,林藏烟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很喜欢他?”
“谁?”云朝意不太确定她说的是谁,“君后么?”
林藏烟没反驳。
那便是了。
“当然,我可喜欢他了。”云朝意全然不懂得掩饰自己的表情,“他对我和哥哥都很好,除了哥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林藏烟还是不说话。
这时云朝意才忽然想起,宫里君侍都在传陛下不喜君后这件事。
“陛下,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君后啊?”云朝意怯怯地问。其实他犹豫过该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他实在想知道,于是便问了。
“不喜。”
林藏烟几乎想也没想,就将答案脱口而出了。云朝意觉得,她至少会犹豫一下,结果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云朝意不知死活地又问。
这回林藏烟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她将拿在手上的茶杯狠狠置于桌上,茶水洒出来些许:“讨厌就是讨厌!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夹带着丝丝冒头的怒火。
云朝意被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
这、陛下玩不起啊?
不等云朝意找话题将此事揭过去,林藏烟便站了起来。
“今晚就这样罢,朕回去了。”她说着,能听出来话语间有在尽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云朝意行礼相送:“陛下慢走。”
他刚想松一口气,林藏烟又说:“若不想惹火烧身,日后便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是好意的提醒。
“是。”应该是指他自称“我”的事罢,云朝意想。看来是真的要努力改正了,如果下次是在肖贵君面前犯这个错,自己铁定还要再挨上二十巴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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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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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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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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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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