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姑姑笑着骂冯妈妈:“哪有这么说主家人的。”
冯妈妈说道:“我家主人就史姑娘一个,其他人我才不管呢!我的马车今天才到,还没来得及去收拾呢!就听着你这个老货有病,我就赶紧来看你,怕晚一步,你倒死了,那我倒没得人骂了。”
杨姑姑笑骂道:“咱俩谁先死,还说不定呢!我比你大整整十岁,想着也该比你先死的。你趁着还年轻,再找个精干的小伙子吧。”
冯妈妈笑道:“你要是真个找个小伙子,我倒是愿意拿出一份钱来。我原计划买个院子养老的,有了小伙儿,只怕我就活不到老了。”
两个人一会儿有正经,一会儿没正经地说着。
孟涛听见买房子的事情,便问道:“冯妈妈是想买房子吗?不如跟我们姑姑买得近些,两个人倒是可以经常说说话儿。”
冯妈妈笑道:“正是呢!我还想着要跟这个老货拌嘴呢!我这么多年不在善官县了,熟人通共不剩下几个,都死光了。就这个老货,耐命,我们倒还聊得来。”
杨姑姑说道:“你干脆住到我这里来,反正我无儿无女,你叫我一声妈,我死了将这个房子送给你,将钱省出来,咱们买好吃的。”
冯妈妈骂道:“你个老东西,能吃多少?如今我家房子还没腾挪好,少不得我先在你这儿混两天,只要你别恼我吃得多就成。”
孟涛笑着说:“我们家姑姑见妈妈来,开心还不来不及呢,你们姐俩儿许久未见,只怕有好些体己话要说,我们这就先下去。”
说着,告辞出来了。
孟涛找来进喜儿,给了他一两银子,让去买些好酒菜来,整一桌子丰盛的,给冯妈妈接风洗尘。
却见那邹氏在旁边,若有所思的,不像平日里那般没心没肺。
孟涛便戏道:“怎么?你家汉子半日不在,你就想他想成这样?”
邹氏红了脸,说道:“谁想那个没良心的。我只是在心里思想一件事,只是不敢说。”
孟涛便问道:“什么事不敢说?你说来,我看能不能咬我一口?”
邹氏听了便道:“我家官人一到晚上来,就闷声叹气的,问他怎的不舒服,他先是不说,吃我问急了,便说‘如今家下艰难,须得想些开源节流的法子’。我看他并想不出来。我看如今这冯妈妈一来,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开源的法子。”
只因邹氏平日里最好争风吃醋,孟涛从未仔细看过邹氏。
听了她的话,孟涛便头一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只见她穿着半新不旧的抹胸,头上只带了一个素银簪子,脸上却因为自己生平讲出了一件大事而发红,两只眼眸里正露出期待被认可的光。那是美的光彩。
孟涛笑道:“不错啊,你倒是说说。”
那邹氏听了这个话,便上来挽住孟涛的胳膊,说:“我想着,现下姐姐家里人少了,雪哥和梦娇走了之后,空出一个院子,大可以给我们住,倒是将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卖给冯妈妈,或者租给冯妈妈,每个月也有几两银子,不也是个进项吗?”
谁知那夏冰在一旁,插口道:“二奶奶,只怕是不妥。这叔嫂住在一个屋檐下,如何使得?”
邹氏听了这个话,倒也觉得有理。
再加上日常看杨宗林老往孟涛的屋子里跑,两个人经常结伴出去,本有醋意。
此时听了夏冰的言语,登时恼怒,涨红了脸,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孟涛道:“此事倒也无妨,不过还得等你家里人都来了,坐下来开个会,决定一下。”
邹氏和夏冰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功夫,看进喜儿拿着一堆吃的喝的进来,去厨房了。
不多时,一桌子菜整治上桌。
孟涛少不得要把盏伺候,带着职业假笑,将两个老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吃了半日才散。
回到家里来,孟涛本来想找杨宗林,商量一下邹氏的主意,岂料杨宗林一直到半夜才回来,整个人还是醉醺醺的状态,只好暂罢。
等得第二天早上,孟涛锻炼到一半。
杨宗林捂着头出现了。
孟涛道:“你昨日倒是逍遥,怎得醉成这样?”
杨宗林拿过兰香递上来的醒酒汤,喝了两口,道:“为了伺候好张芳。我心想着,咱们既然无法满足阎王,那只能伺候好小鬼了。”
孟涛在心里很是佩服杨宗林,道:“真是辛苦你了。你老婆跟你说了没有?”
杨宗林将醒酒汤放下,站起身来,问道:“说什么?见我喝醉了,骂了我半夜,不让我上炕睡觉。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孟涛便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宗林便笑骂道:“这淫妇怎的今日还长了眼睛了?知道做个好事出来。”
孟涛问道:“那这么说,你自然是愿意了?”
杨宗林本就想要住得近一点。自以为是可以经常跟孟玉楼讨教,实际上却是被内心一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力量所推动。
杨宗林说道:“咱们家实在是艰难了。那个房子卖了,也值个二百两吧?就是租出去,一年也能收个二十两。俭省些,倒是够我们两口子的花销了,如何不肯?”
孟涛便问道:“以你的主意,是想租,还是想买?”
杨宗林便道:“既是姑姑的亲戚,那便让她自己定,想买呢,就买下来,想租呢,就租着,反正都无所谓。”
孟涛笑着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没得让人家说我们强买强卖了。”
杨宗林从单杠上下来,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做到一组十个,一次可以做三组了。
孟涛却还是不太行。孟涛除了在心里暗骂之外,也逐渐地接受了这个已经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身体,深知对它进行体能提升有多艰难。
孟涛问:“昨日手续办的可好?”
杨宗林笑道:“对张芳的伺候没有白费,咱们总算是顺顺当当,今日只要去十字街,找到杜伟大哥,将货物搬来就行了。”
孟涛听了放下心来,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不知道是在担心今日的行程,还是在担心别的。
杨宗林感叹道:“今日得早点走,早点去见了杜伟大哥,免得他被人拐走。”
孟涛便说:“也是,我就不去了。我反正骑马也不会,轿子又太慢。”
杨宗林笑着说:“放心吧,今天就接了货物来家,搬到铺子里就行了。到时候劳烦嫂嫂给装卸工准备一桌饭菜吧。”
孟涛说:“放心吧,这个自然。”
孟涛这边自去安排了赵妈妈和进喜儿,让他们俩准备一桌子饭菜,要十个人的量,各色肉要齐全,尤其是量要大。
赵妈妈惊道:“这么大的量,是给人吃,还是喂牲口?”
进喜儿便道:“赵妈妈你成日家在厨房里,顺手就吃饱了,不知道搬东西的,需要动力力气,饿的快,吃得多。”
赵妈妈伸手打进喜儿道:“你个猴崽子,我哪里就顺手吃饱了?”
进喜儿便笑道:“我看呀,不光是你顺手儿就吃饱了,连你家老汉,也都顺手儿吃饱了。这个年成,人人都挨饿,怎的偏你家人个个膀大腰圆,肚子顶出?”wWW.ΧìǔΜЬ.CǒΜ
赵妈妈被进喜儿说中了,也不去理他,只是转头跟孟玉楼说道:“奶奶你看,进喜儿得了你的几句话,就这般胡作非为起来。”
孟涛连忙说:“你们对你们的嘴,可别扯上我。”
说着,孟涛笑着退了出来,留下两个人。
孟涛出来会了邹氏,两个人一齐来到杨姑姑这边。
夏冰因见她的意见没人重视,便借口自己身上不大好,不来。
杨姑姑精神大好,能从炕上做起来,正吃着一碗面。
孟涛问道:“姑姑,哪里来的面条?怕不是冯妈妈做的?”
冯妈妈道:“这个疯婆子,年轻的时候,就爱吃我做的汤面,这不,老了老了,还得伺候她呢!”
杨姑姑说道:“你的面那时候多筋道,咬都咬不断,现在我却没剩下几颗牙了,你的面呀,也没那么筋道了。”
冯妈妈说道:“你没牙了,难道我还有劲?快吃吧,吃了给你找个汉子,看给你浪成这样。”
孟涛看两个人打牙拌嘴的,好不羡慕两个的友情。
便道:“我看冯妈妈,不如就住在这里了吧。要是嫌姑姑家这个房子小,不如将我二弟家的房子或买或租,随你拿多少钱,住下就行。他俩住到我们后屋就行。”
冯妈妈道:“那怎么使得,人家年轻夫妻,正需要一个私密的空间,再说,住到你后屋,叔嫂之间,也多有不便。”
杨姑姑叹道:“老货,看你担心的那些破事儿。你若真心要买房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为别的,只为帮帮这家年轻人,家计着实艰难了。”
冯妈妈是个爽快人,又因自己在这世界上仅剩下杨姑姑这个好朋友了,如何肯远离,便道:“即使如此,那我也不去看了,你们开个价吧。”
孟涛便看着邹氏,说道:“既是你出的主意,你便开个价吧。”
那邹氏眼睛圆睁,惶恐道:“这种事,我怎么知道价格的?”
连忙摆手,说道:“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这种事,还得是当家的来了定。”
杨姑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没了当家人就不活了?”
杨姑姑便说道:“盖那个房子的时候,也花了200两银子,你们俩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以这个价格成交?”
冯妈妈便道:“成。”
杨姑姑笑道:“你个老货,怕不是在哪里偷偷会了金主,当了暗娼,如何这么有钱?”
冯妈妈便道:“怎的?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专门认识一个小伙儿,最喜欢老人家脸上的皱纹。”
原来,那冯妈妈也是个贪财的,在梁中书女婿家时,挨了骂生气,就将家里的东西,偷偷拿出去卖,攒了很多钱,几百两银子是有的。
再加上史璐宇对她又极好,明里暗里赏了不少。
冯妈妈的儿子又死了,孤家寡人一个。
花钱的去处也不多,也没有赌钱吃酒这些败钱的爱好,平日里就喜欢钻研吃的,自然是攒了不少。
眼下,这冯妈妈身上,就是千两银子也拿得出来。
当下,邹氏欢天喜地,回来就将自己的箱笼收拾完了,搬了进来,不等杨宗林回家,已经将东西尽数都搬了进来。
孟涛跟冯妈妈签了合约,收了二百两银子,交给邹氏管着。
邹氏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一面两眼放光,一面又战战兢兢。
孟涛笑道:“你倒是拿着呀!交给你的当家人,随你们处置吧。”
邹氏却说:“这是家里的钱,又家里统一放着吧。”
孟涛便笑道:“也行,暂时先放到我那边锁起来,等你当家的回来,再做交割吧。”
邹氏欢天喜地地去了。
却见杨宗林从门里闯进来,喊道:“坏了坏了。”
那邹氏还没走远,听了这个话,道:“什么坏了?房子卖给冯妈妈了,所以我就将东西搬了进来。”
邹氏面露得意之色,正等着杨宗林的夸奖呢!
不想杨宗林都不理她,直接穿过她,径直向孟涛走去。
孟涛看杨宗林面露惊恐之色,不由得也悬下心来,忙问道:“可是我们的货出事了?”
杨宗林站在院子里,说道:“坏了!坏了!”
邹氏问道:“是布放太久,放坏了吗?”
孟涛看着杨宗林的表情,知道并非如此,事情定然比自己想的更严重些。因为后面跟着的吴掌柜,表情比杨宗林还难看。
邹氏看到吴掌柜,一下子溜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孟涛便说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杨宗林进来,将今天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孟涛听着,只觉得内心一点点冰凉了下去。
“这个西冷坊,到底是什么地方?”孟涛此前,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地方的名字。对于这个地方的认知,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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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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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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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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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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