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乌云密布,月色没能透过乌云照射到下方的战场之上。
所有人的手表都调试到了同一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整,可能再过一个小时,可能两个小时,总之等到信号弹一响,他们就要有所行动。
张术对身后的新兵们下达指令,也不能说是指令,只是告诉他们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把防毒面具系在裤腰带上,等看到有人戴或者绿色的烟雾从战场上升起就戴上,那东西你吸上一口你这辈子都不想吸第二口,相信我。”
新兵们目光炯炯,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害怕又激动。
张术眼神黯淡下去,曾几何时自己又不是和他们一样呢?
他接着说着一些新兵培训不会告诉他们的常识:“你听到子弹是呜呜声的时候,说明子弹离你比较远,而子弹咻的一声从你身边擦过,立马找一个掩体卧倒,那时候你已经被敌人的枪口瞄准了。”
“我们的炮声一结束,尽量向上摸一段距离再开枪,敌人的火力可以尽情地向下倾泻,但是你抬头向上根本不好打,所以尽量缩短距离,你在山脚下向上冲锋和在山腰上向上冲锋是两种概念。”
新兵们点点头。
“在你们接近战壕的时候,敌人设置了铁丝网,有些铁丝网是带电的,不要盲目冲锋,先趴在地上,扔一颗手榴弹,确认后面没有人再跳进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活下去,你们的父母在家里等你,你们的爱人可能正在帮你们织过冬的毛衣,你们的孩子可能依偎在你们娘子的怀里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总之,无论如何,请一定!一定!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
张术转过身,没有看他们的表情,他心里明白,这些新兵能活下来一半已经算天大的造化,让所有人都活下来那是童话,可惜从他参军的那一刻起,什么童话、爱情、亲情都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的记忆都模糊起来。
十七岁的秋天,他发现,除了杀人他什么也不会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热爱生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战争。
深夜十一点,一枚信号弹凌空而起,带着刺眼的光芒冲破了夜晚的宁静,几乎是同一秒,在张术他们身后的天空中,无数炮弹同时飞来,它们像流星一样带着狭长的尾焰划破天际,直扑高地。
轰轰声不绝于耳,张术敢保证,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高地上,炮火已经把地面翻了一遍土。
炮击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火炮停了,张术领头,向下招手,让他们分散站位,悄悄地向上逼近。
大概向上摸了三百米的距离,赵国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
“敌袭!”
这两个字一旦说出口,死神的镰刀就开始肆意收割生命。
张术事先已经瞄准好,等赵国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枪带走了一位赵国士兵的生命。
枪口的火光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在下一秒,无数的子弹向张术所在的位置飞来。
他在吸引火力。
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连长也在这,听着上头高地传来的,连续不断的枪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惊骇莫名。
“娘的,他们哪搞来的机枪?”
要知道世界上战备最先进的国家,也就是楚国,一个连都分配不到一挺,机枪的产量太低了,低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期。
这种重型火力绝对是战场上最大的杀器之一,底下正在向上摸爬的士兵被一挺机枪压地头都抬不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术和连长下了决定,必须搞掉它,否则这底下几百号人还不够一挺机枪喂的。
正面战场需要连长稳定军心,张术找来几个老兵:“我们从侧翼绕过去,搞掉他们的机枪!”
这种事不能让新兵来做,几个人带着手榴弹和炸药,跟着张术向左走,楚国的制服是深绿色的,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除非他们主动开火暴露位置,否则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他应该庆幸赵国没有照明弹。
他们所选择的路线没有枯树和乱石阻挡,几乎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只要他们按捺住冲动,不主动开火就没什么关系。
赵国的士兵们估计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蠢到从这个地方突围,所以只选择了两三个人驻守在这里。
张术等人行动的声音已经被爆炸声和枪声淹没,等到他们已经能完全看清机枪手的头盔的时候,他命令那些老兵瞄准那几个在这边盯梢的赵国士兵。
他自己负责干掉机枪手。
“3,2,1,开火!”
同一时间,四个人倒地,包括正在向下射击的,不亦乐乎的机枪手。
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再替换一名机枪手,大概有五秒让连长他们喘息的时间,对张术来说也是一样。
敌人已经发现了这一支从侧翼抄过来的小队。
跑已经跑不掉了,四周没有掩体,原地卧倒是有机会活下去,但是面对敌军几百支枪支的扫射,生还的概率还是渺茫,哪怕流弹击碎了他们旁边的石头,碎掉的石头碎片还是有可能收割他们的性命。m.χIùmЬ.CǒM
所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冲锋!
一名老兵绑着浑身的炸药,二话不说跳进了敌方的坑道里,一拉引线,彭的一声,炸死了一群围过来的赵国士兵,地面的碎石都炸到十几米的高空,尘埃激荡。
看,这就是楚国的士兵。
张术眼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他大吼:“准备肉搏!”
借着灰尘的掩护,他也跳进了坑道,坑道并不是一条直线,他们几个人也不是几百号人的对手,他们在一个转角处守着,如果有敌人过来就给他一刀。
子弹在他们的头顶飞过,机枪又开始恢复运作,这几个人的小队不值得赵国出动所有兵力,否则下方就失守了。
赵国的手榴弹数量有限,但还是不要钱一样向张术所在的位置投掷过来,他们扔回去一个,又来一个,几个老兵死的死伤的伤,张术的手上也受了伤,鲜血顺着胳膊向下流淌。
这是绝境,当张术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候,机枪停了,连长带着人冲了上来,几名新兵找到了他:“副连长!”
张术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大碍。
进了战壕,步枪打一发拉一次的劣势显现出来,他们装上了刺刀,整个高地乱成一团。
张术亲眼看见一个新兵制服了一个赵国士兵,却没有下杀手:“你他么的!动手啊!”
他也在肉搏,分身乏术,只能大声嚎叫。
“副连长!”新兵的语气中带着哀求与痛苦:“他们跟报纸上说的不一样啊!他们不是野兽,他们和我们长得一样啊!”
他会怜悯敌人,敌人并不会怜悯他,一把匕首穿过了他的喉咙,在临死之前,新兵的眼里还有不解与恐惧。
在他倒下的时候,连长补了一枪,把地上的那个和楚国混蛋同属于人类的赵国混蛋毙了。
战事还在继续,这种战场上的插曲并不会干扰张术的心神,也许等战争结束后回想起来有些人生感悟,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东想西想,只有活下去才能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高地已经占领了一半,张术松了口气,他的手上还在流血,不过伤势并不严重。
他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刚刚那个倒地的新兵动了一下。
张术皱着眉头,新兵被匕首刺穿了气管,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要不就是他身下的赵国士兵没死?
举着步枪,他小心翼翼地向那边靠近,随后,那个新兵再动了一次。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站了起来!
新兵突然抓起手上的刺刀对着连长后背捅去。
“小心!”
为时已晚,连长已经被刺穿了胸口,血液横飞,但是刺刀卡在了连长的肋骨之间,一时间拔不下来,张术当机立断,扣下扳机,将那个已经变成僵尸的新兵爆头。
“咒术师!”
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拿出信号枪,装填了一枚红色的弹药后对天开了一枪。
楚国的信号枪,每种颜色都有不同的意义,红色,象征着最高等级的危险。
红色,也是这里有咒术师的象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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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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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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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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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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