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这么多天,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老婆孩子不关心的吗?”
老张的水壶今天泡了菊花茶,看来最近有点上火。
“不是的警官,这段时间她吃药病情控制的很稳定,出差当天我就交代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反正孩子幼儿园上不上也无所谓,她也答应的好好的,我一直以为她回娘家了,所以才不担心,每天培训开会那么忙,时不时还有考核,我是真的累晕乎了。”
蒋振杰看上去特别憔悴。
“小宝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带他回家吗?刚刚认尸法医说在一位女警官家里?小宝说什么了没有?”
连环反问,老张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了。
“小宝没事,寄养在宇文警官家里,心理医生说他有创伤应激障碍,不太跟人交流。”顿了会,润一润喉,“要不要来点菊花茶?”
“啊?不用了。那我能带他回家了吗?”
“你家还没解封,暂时你也回不去了。”
“那......我可以先住酒店,小宝我也可以照顾的,就不麻烦那位警官了。”
“我觉得你过段时间再去接小宝比较好。”
他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为什么?那是我儿子啊。”
“你先别激动,没说不让你接小宝,只是......”
又徐徐缓缓的喝了一口茶。
“只是什么?”
感觉他的眼神里把老张那杯茶倒掉的心都有了。
“陈队问过小宝了,他说不想跟你回家,而且一听到你,不晓得为什么就哭的很凶。”
“......”蒋振杰一时间有些无措,坐了回去。
“你不是他爸爸嘛,他好像很怕你,为什么?”
“......”,脸色蛮尴尬,“我平时对他比较严厉。”
“这样啊......你要想见见孩子的话,我一会联系宇文警官,让她带你去看望看望,如果你坚持要带孩子回去,孩子也愿意跟你走的话,我们也不能强留对吧?正好你也和我们一起劝劝孩子,看看能不能让他开口提供些线索。”
“啊?”他犹豫了,任何决定对他而言可能都是风险,“要不过段时间吧,孩子在警官那我也放心,我还得处理安妮的身后事可能照顾不好他,我岳父岳母知道孩子在你们那吗?。”
“出事之后你没跟她们联系过吗?”
“啊?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安妮跟小宝,就想着快点赶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联系。”
“哦,你岳母昨天受不住刺激晕倒了,现在在市医院,孩子的事我们跟老人家交代过了。”
“我岳母晕倒?她没事吧?”
“暂时没什么事,就是情绪不太好。”
嘠的一声,问讯室的门开了,陈队走了进来,让另一名做笔录的警员自觉起身让出了位置,其实陈队一直在监控区,观察着监控屏幕里蒋振杰的一举一动。
进屋后在老张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正襟危坐的看着蒋振杰。
“听说你家暴?”
“不是的警官,那都是误会!”
“说说看?”陈队的气场黑压压的。
“我太太有抑郁症,之前动不动就要自残,我是为了不让她伤害自己,所以有时候动作粗暴了一点,但是我真的没有家暴,你们相信我!对了,我有她的精神科诊断病例,你们可以看!”
“那她为什么会有抑郁症?”
“一开始是产后抑郁,医生说是激素水平影响,当时也治好了,没想到又复发了,去看医生,说是什么缺乏关爱、心理压力过大,最近一直都有按时吃药配合治疗,病情很稳定的。”
“你是高中老师?”看了眼资料。
“对,我教生物的。”
“老师不是都有寒暑假,可以陪家人带孩子,你太太怎么会缺乏关爱呢?”
“不一定的,现在社会太卷了,很多时候放假,老师是需要培训的,长期短期都有,还有夏令营、冬令营或者学生比赛,老师也要留下的。当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时候确实是偷懒想休息,疏忽了她的感受。”琇書蛧
“做老师很不容易啊。”老张假模假式的赞叹了一下。
“没有没有,你们警察查案更辛苦。”同款假模假样的吹捧。
见陈队不再问讯,俩人对视了一眼,老张清了清嗓子。
“你太太平时有跟什么人结怨吗?”
“没有吧。”
“行,差不多了,我们需要给您做一次活体检查,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啊?一定要做吗?”
“希望您配合,这也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
听这说辞,蒋振杰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默许了。
案发的小区
走访时,邻居钱奶奶说,蒋振杰平时待人挺友好的,有没有家暴她也不敢确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自家的死老头子生前经常对自己呼呼喝喝,对外人就和和气气,是人是鬼,什么秉性只有自家人最清楚。几次见过警察去蒋振杰家调解,是丁安妮报的警,说自己被老公打,但是后面都不了了之,小区的人都在传丁安妮有抑郁症的事儿。
孙大爷则大义凛然的维护蒋振杰,说丁安妮矫情,玩什么产后抑郁症,谁家女人不生孩子不带孩子,老公挣钱养她还不满足,这种女人就该打。警察反问他是否亲眼见过蒋振杰家暴,孙大爷摆摆手,说自己就这么一说罢了。
物业小郑表示丁安妮在小区并未与人结怨,起码明面上的纠葛是没有的,至于私底下就不清楚了。
保安黑子说蒋振杰每次开车回家都会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笑容很好,不像会家暴的人,至于他太太,进出都不太跟人打交道,性格比较内向。保安小胖反而不认同,说丁安妮大热天经常穿的长袖戴帽子,有时候还戴口罩,感觉像在掩饰什么,说不准就是被家暴的痕迹。黑子说那是防晒衣跟遮阳帽,女人都怕晒。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了起来。
刚放学经过的高中生小妤听到了警察和保安的对话,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张让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俩人四目相对。
张让走了过去:“小同学,你认识六栋十一楼的蒋叔叔和丁阿姨吗?”
“是不是我妈说死掉的那个阿姨?”
“对。”
“不认识。”
心想也是,这么大点的孩子平时都在上学,估计也不懂,八成是来听八卦的,正想回去找保安,看了眼小妤牵着的小男孩:“这是你弟弟吗?”
“对。”
“小弟弟,你认识小宝吗?”为了显得自己亲切些,张让特意蹲下身子。
心想两个小男孩一般大,说不定认识。
小妤的弟弟摇了摇头。
好吧,他摸了摸小男孩胖乎乎的脑袋,指望这个小娃娃提供线索,有点可笑了。
“你们说的是哪个小宝?”小妤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不太确定,“我认识一个。”
张让也有点儿乱乎了,满小区的孩子,估计叫小宝的是不少:“你是住六栋的吗?”
“我住四栋!不认识你说的叔叔阿姨,也不确定你说的小宝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宝。”
“......”张让有点无语,想了想,掏出手机,在宇文香发给他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小宝在她家的生活照。
还没等他说话,小妤指着手机激动的说:“对对对!就是他,小宝!”
“你认识小宝?”
“认识!Emmm......有一次我和同学在公园,看见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哭。我们以为他是走失了,就跟他说了会儿话,才知道他叫小宝,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妈妈死了,然后我们就想带他去找保安,结果他撒丫子就跑没影,我还以为他自己回家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万圣节那天,我们参加学校晚会回来的时候。”
“大概几点记得吗?”
“不记得,大概七八点吧。”
“你确定是这个小孩吗?”他生怕搞错,举着手机让她反复确认。
“我确定。”
“谢谢你,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吧。”扭头拽着俩还在争个没完的保安调监控去了。
市医院精神科
“你怎么在这?”
宇文香看着柏乐从诊室出来,手里攥着几张单子。
“我来复诊拿药,你来干嘛?”
“我来查案。”
“什么案子跑精神科来查?”
“丁安妮是上官医生的病人。”
“哦~小宝他妈!我能听听吗?”柏乐一脸好奇。
“行吧,多个人多个脑子,用你也是精神病患者的角度帮我思考思考。”
“什么叫精神病患者,我什么情况你不晓得吗?”柏乐急眼了,“哎!你给我站住!”
推开诊室门宇文香掏出证件:“警察,请问是上官医生吗?”
“是。”望着身后跟着跑进来的柏乐,“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给你开药了吗?”
“这是我朋友,碰巧遇上了。”宇文香赶忙解释,突然问道,“我朋友怎么这么久还没停药?”
柏乐在她身后疯狂摆手,示意医生不要讲。
上官医生瞅了瞅她有瞄了瞄他:“你亮警察的身份,就为了查他的病例?”
“啊,不是不是,顺便问问。”
“这是客户私隐,我不方便透露,你可以直接问他,他是巫医生的病人,巫医生休假,我帮忙开药而已。”
“哦。”宇文香看了眼柏乐,柏乐赶紧把头扭向一边不跟她眼神接触,白了他一眼,转回来看着医生,“我这次来找您,主要是为了了解丁安妮的情况,病例上您是她的主治医师。”
“丁安妮?我看看。”医生查了查电脑记录的患者信息,“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初步鉴定是他杀,所以希望您能配合警方调查取证。”
“一定一定。”拿起水壶给自己续了杯水,顺便给他俩也分别倒了一纸杯。
“谢谢,丁安妮的精神科诊断是中度抑郁症和被害妄想症?”
上官医生扫了眼病例:“是的,患者曾经有过自残的行为,一直说有人想杀了她。”
“什么人想杀她?她老公吗?”
“你们怀疑她老公?”
“不排除任何可能性,所以需要医生的专业意见。”
为了查案,有时候不得不适当的奉承一下。
“丁安妮第一次来就诊的时候,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她老公说她在家自残,天天觉得有人要杀她,后来有几次复诊是她母亲陪同的,我侧面了解过,她母亲对女婿的评价还算中肯,丁安妮吃药后病情也还算是稳定。”
“所以并不存在她先生想谋害她的情况?”
“丁安妮对于自己被害的描述很特别,她说家里的镜子有血字,自己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被破坏,有人在跟踪监视她,但是并没有准确指定某个人想害他,包括她老公。我不能百分百说她先生不是凶手或者不想害他,但是以她之前的表现和评估来讲,确实符合被害妄想症和抑郁症的诊断。不过......”
“不过什么?”
杯底水喝完了,医生起身又续了一壶,坐下后再次看了眼病例,而后眼球不自觉的望向上方,貌似在回忆什么。
“患者第一次来就诊时,是一年前,当时她出现的精神状态确实符合我刚刚的描述,治疗后情绪也稳定了不少,语言表达清晰了很多,但是......近一次复诊是在八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她的表现有点奇怪,肢体反应似乎很害怕她老公的样子,和以往不太一样,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后面她也没再复诊了。”
和医生道完谢离开诊室,宇文香决定去拜访一下丁安妮的母亲,她正好也在这家医院的住院部,无疑柏乐也跟着一块儿了。
和上官医生的描述如出一辙,丁安妮的母亲对女婿的评价还算中规中矩,甚至觉得女儿有抑郁症女婿很不容易。
但这一切都取决于,丁安妮的父母以为女儿是自杀。发现尸体的当天,老太太就昏厥进了医院,那时尸检报告未出,所以公安局并未告诉二老丁安妮的明确死因,只是征求老先生的尸检申请。
正当宇文香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二老法医的尸检结果时,做完笔录离开公安局的蒋振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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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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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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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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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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