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身子颤慄。刚开始,她以为这段时间,她思极古山,夜寐不安,疏忽了对雪儿的责任,还痛悔着,可是,这分明是人故意为之!
回去之后,她用它生前所居扑朔屋装殓了它,趁着月色上了枫丘。枫丘为爱之丘,雪儿为爱之灵。她想雪儿长眠于此。她亲手执瓦刨坑,把雪儿葬于它曾偎依的枫树下。土染手伤之血,也愿雪儿泉下不孤。
她伏地痛哭,不愿离去。
“月精之体,今成月魂。夜染树色,天催月琨。树生月影,风动月痕。痛甚之哉,雪儿衔冤。一轩之内,愿聆梦言。枫丘之上,思咏不谖。”
叶子还在心中发誓,“雪儿,你伴我走过这段日子,我为你生命负责到底。此次,我虽有疏忽之责,到底人心难测。若知害你之人,我永不谅,永不饶。”
虽然难舍,到底夜已深,叶子恋恋起身,“雪儿,我该走了。不过,我会常来看你的。若你泉下有知,就回应我,向我诉求。我发誓,雪儿为我一生之唯一,此后再不养宠物。”
叶子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周围环境有异,隐隐有肃杀之气。是害了雪儿的人还没离开,还要害她不成?
叶子知道,古山此去,九死一生。他要以危及生命的行为争取自由,叶子不能规劝,不能阻止,只能任他作为。他给了她一条光明的大道,可是他自己选择了黑暗前行。
不经其事,不言其行。她不明白在古山遭遇意外后,她会有怎样的作为。可是想到无他的人生,她就忽然心慌,觉得没有了意义。她甚而想,她可以接受他娶别人,却不能接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假如他无功而返,她就劝他放弃了。与其孤独地争取,不如去和女孩商量解决之法。少年,不是背负责任的年龄。成年,也不必为少年不堪负的责任负责。
但是,假如古山注定在争取的路上罹难,那么,对她来说,死也没那么可怕。
叶子想着,弯腰拾取了她刚才挖土的瓦片。假如伤不了别人,那就自伤。她握紧着,感觉着瓦片的尖利。她的手上有伤,不觉又触到了伤口,很痛。但她没有松手。
“小姐何必如此紧张?你在此邂逅古山先生之时,是否也曾拿他作登徒子?”
叶子听到来人正在向她走近。不由更握紧了手中的瓦片。她感觉手中的伤口正在渗血,有些黏黏的,但她己感觉不到疼痛。
古山临走前嘱咐过她,先隐下此事,不要随意声张。卢家在此地的势力遍及各方面,她不要去试图触碰。一切等他回来再说。Χiυmъ.cοΜ
“先生何出此言?我与古先生是在我同学成人礼上认识的。我与他,无私人情谊。”
“是吗?可是我调查古山的行踪,寻遍浦滩,再也找不到可对号入座的人了。”那人立住,没有再向前,眼睛逼视着女孩。
叶子并没回头,但仍然感觉到那人眼光的灼热度,令她浑身不自在。
“先生自然神通广大,可以混淆是非指鹿为马,可以指人有罪滥杀无辜,但事实总是事实,不可抹杀。”
说着她忍不住回过之人,迎住那人的目光,“不知雪儿它妨碍了先生什么?您要对它下此毒手?”
来人望着她。月光加身更增其圣洁光采,目含怒火不减其绝世姿容。令人不敢接逼视之目光,不敢生亵渎之念想。
“雪儿一介温柔兽类,自然妨碍了我什么。如果妨碍了我,我岂不成了它的同类?”那人微微一笑,“小姐这是拐弯骂我非人类了?”
“我的意思……”叶子本来想解释,却又改变了主意,觉得与这样的人没什么可解释的,“我无此意,若是有人意会此意,是他本人太过敏感,与我无关。”看到那人欲向前走,她警告他,“你别向前。你再向前,我就从这边跳下去!”
“我不信!人本向生。若能生,何必死!”
那人说着,人已动,瞬息间便掠到了叶子面前,一双手已拑住了叶子的肩膀。叶子心慌,但手未停,用瓦片使劲划在了他的手腕上。趁着他手微松,挣脱他的控制,从高处跳了下去,她喊着,“先生忘了,蝼蚁可偷生,义士不惧死……”可是下落中她的头撞到了树上,立时昏了过去。
朦胧之中,她似乎听到有个尖利的声音指责那人说,为什么还要救她?她要她尝尽她的痛苦!
那人正色告诉她,她可以尝尽她的痛苦,但她会死去。她要她死吗?
那个尖利的声音嗫嚅几句,似乎不怎么相信,但听那解释几句,终于不再说什么。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空中飘了起来,似乎真成了一片叶子,从本体离开,随秋风飘落。飘了一阵,才终于在引力作用下坠地。
她听到柳玥的惊呼声,又感觉她扶起了她,喊林如枫帮她,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叶子醒来,有些头痛,强撑着去医务室量了体温,已是发烧,便请了假,回寝室喝了药又休息了。再次醒来出了些汗,感觉好多了。想起雪儿之逝,想起昨晚的凶险,不由有些后怕。她发誓,再去看雪儿,不能夜晚去了。她怀疑是卢家安排的,但她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又如何?怕柳玥的家庭也不好与卢家正面冲突的,她就不要说了。于他们,根本也无理可讲。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寝室内有低低的啜泣声,她不由一惊。仔细分辨一下,好像是来自柳玥的床上。
柳玥与她交往以来,一直以姐姐自居,为她出头,维护她,叶子对她,虽然有些价值观并不能完全一致,但感情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叶子下床,轻拍着她的被子,“柳玥,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记得昨晚是柳玥扶住了他,但她在昏迷中,虽有些听觉,到底辨识度很低,也听不出什么内心的感觉。
柳玥刚开始捂着不肯见他,但见叶子执着,只好露出满面泪痕的脸。
“叶子,我完了,我觉得人生再没什么意义了!我以为林如枫是爱我的,可是这些天我去找他,他推说有事,不肯见我。昨天他还是如此推脱,我就急了,说他一个男孩子,有什么事不能明说,偏这样遮遮掩掩?于是他就约了我一起去了咖啡厅。那家咖啡厅浪漫温馨,我以为他要向我表白,可是,他张口便说,‘柳玥,我们分手吧!’我都懵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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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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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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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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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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