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到的?看样子并不是刚到。可是不露面,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她渲泄情绪,做无谓的等候?
女孩子的骄傲告诉她,她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她像被钉住一样,挪不开步。
古山似乎也明白她的心思,“叶子,在怨我?为何不肯回头?其实我在一处背风坡安了帐篷,已经住了几天了。我有徒步流浪的计划,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适应在比较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介丘,你说你在枫林安帐篷住?你有没有听说……”叶子听到古山说的,一时忘了自己的小情绪,为他担心起来。
“我知道。只要我不去打扰他们,又有何惧?若死后有灵,他们因爱成灵,定为善灵,不为恶灵,怎会无故纠缠世人?传言其恶名者,怕可能是恶人,至少是不知礼数先自惊扰仙灵之人。”
听古山说得豁达,叶子也放下心。叶山问起,她因何至此?他刚才在帐篷处,听到山顶动静,便走上前,果见一幅美景,人与雪兔,和谐于自然之中,温情美好,令人不忍打扰,所以才没有及时上前垂询她,让她见谅。
叶子略有些踌躇,但还是问他,可不可以借用他绘画的工具与颜料,她想为雪儿画张像,也不枉它来陪她一遭。虽然在大师面前画有班门弄斧之嫌,但既然有拙,何必藏?露拙才有机会补。她对雪儿,有画之天然欲望,又寄之天然情感,挥洒于画间,不求佳作,但求纪念。
当然,工具还好说,所用颜科是耗材,是不可恢复的,她也让她作价,愿赔偿于他。
她滔滔不绝说着,古山却听得面露难色。叶子见到,以为他不愿,就停住了,“对不起,介丘。我知道这些都是私人用品,禁止外借,是我唐突了。”
“叶子误会了。”古山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说,假如你再说赔偿的话,我就不借了。我与叶子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一点颜料再说赔偿,就有些见外了。我私人用品,自然不借不相干的人,但叶子,已无法不相干。我借你毫无生气的颜料,愿你用你生花妙笔,赋予它们灵魂,让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一纸画魂,堪惊世间。”xǐυmь.℃òm
“介丘说的,我都有心理压力了。”叶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古山忙点头,“好吧,我不说了,叶子你自己发挥。”
他让她稍等,回去马上带来了全套的工具,还细心帮她支好了。是日,月华正明,清辉照见温情。
叶子望了望不远处乖巧站着的雪儿,提起饱含浓墨的画笔,微滞一下,酝酿了下感情,便全心投入了进去。
古山望着女孩,凝神而动作,已达到忘我的境界。忽然他也有了创作的冲动,回去拿了画板,也挥洒起笔墨来。
你在纸上作画,我在纸上画你。你的画上,只有你看到的风华;我的画上,只有我看到的你。
古山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画的主题已由景变成了人。后来他尽力想改弦更张,可是已经回天无力。当然毁画,更是舍不得。
这是自己的心么?古山有些困惑。
他究竟先走出了他的画境,看看叶子,也到了收尾部分。他连忙整理一下,把画收好了。那女孩灵慧,自画析心,他还怕她从画上看出了什么。
叶子画完最后一笔,把笔一搁,转转自己的手腕,看见古山在一旁守着,歉意笑了笑,“介丘,凝神之下不知时间之逝,见谅。你看看,我的画可还看得?”
古山早就看见了。这岂止是能看呀!简直算得上佳作了。夕色朦胧,月光融融。光照雪兔,华映彤枫。整个画面透射处理鲜明,颜色过渡自然。看起来她的画技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时间上却不是现在,是夕阳余辉最后的辉煌时分。这点跟他画的倒是惊人一致,似乎是冥冥之中心有灵犀,这让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功底这么深。而且,她还没专业的工具,看来也并没有经常练习。看来,天份这东西,不服不行。
他借着月光,仔细看着那幅画,觉得在笔力上稍有欠缺,如果能润色一下则更出色,便告诉她,这张画先放这里,明天她来早一些,再观察下那时夕阳照枫林的光彩,再进行润色,这画就近乎完美了。他被枫林的夕阳景色所迷,又为枫林的传说所感动,便临时决定滞留于此,明天他就要结束野外生活之隐居,回归到繁华世间之中之名利场。小隐堪一时,大隐可一世。不过,他在这座城市还有一段行程,但也不会很长。但相信,有缘之人自有相见。他在此还有一个工作室,叫山海美术工作室。名为两人合作,但另外一人只作运作,其他事务都归他。若是她毕业,他也愿意邀请她做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叶子听了,又是遗憾又是惊喜。遗憾的是古山马上就要离开枫林,以后即使他还在这个城市,都不知相见在何时?惊喜的是她还没毕业,就已经定下工作,以后与介丘朝夕相处,谈诗论画,偶尔弹琴下棋,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可惜日子还得近两年时间,真是有些漫长的等待。想到母亲给她的规划,这份工作可能还得延长些日子才能开始。不过,亲情也是她渴望的。希望到时不冲突。
古山见女孩眼波流转,似拨动着月之流华,知道她在转着心意,但明显已经动心。他不由也微笑起来。“很期待与叶子相处共事的日子。不过,这可能还是微有些遥远的确定的未来。叶子,你有没有字?我们互以字相称,岂不好?”
叶子踌躇,“叫我灵箢吧。母亲说,这才是我的大名。”
“灵箢?原来叶子的名字是装满美好之意,果然好名,堪配叶子之人间灵秀。”
叶子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山下有呼唤她的声音,才倏然一惊。望望夜空,已月上中天,怕已近子时。她伸出小手,与古山相握,并约定明天的时间,然后依依作别,抱起雪儿下了枫丘,迎着喊她的声音做了应答。
“是柳玥吗?我在这里,我很好,我没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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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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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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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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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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