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浮空岛，只会让须弥百姓沉溺其中。”
纳西妲难以认同莫塞伊思的做法，人终究是要活在现实里的。
“你的计划只是在利用人民对美好的追求。
诱骗他们心甘情愿地放弃现实，在梦境中沉沦。”
“哼，即使你贵为草神，也没有资格去定义他人的现实，对我而言，艾米尔就是现实。”
没有逃避或怯懦，只要艾米尔仍和他同一战线，莫塞伊思便不会退缩。
“听说草神大人会在睡梦中，抚平百姓内心的苦痛。
但那也只是一时之计，与浮空岛计划一样，都是治标不治本！
从这点来看，你我二人的方法并无高下！”
“是你的自信让你变得盲目，从而忽视了其中的不同。
我给予百姓的，是美梦；
而你则打算给予美梦般的现实。”
纳西妲言辞犀利，一个能够逃避现实的桃花源，会引来多少人蜂拥而至？
假设现在你面前有个按钮，只要按下去你就会传送进浮空岛。
想变成异性杀手，靓男俊女围着你团团转？没问题！
想腰缠万贯，一声令下三千将士齐齐下跪？没问题！
想统治宇宙中的每个生灵，头戴鲜血王冠？没问题！
虚空的算力足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现实中的家人？忘了他们吧，在虚空中你能得到更好的。
或者，你也可以将他们一同邀请进来。
那么这个按钮，你按还是不按呢？
又有多少人能拒绝这份邀请？
可……百姓都上传虚空了，谁来维持现实社会的运转？
那些不愿进入虚空的人，谁来为他们提供食物、医疗、保护？
在原剧情中，纳西妲在主角团的帮助下关闭了虚空。
莫塞伊思不得不利用须弥百姓的知能填补缺口，将他们变为浮空岛的电池。
一条命换十年的美梦。
为了救下须弥人，她与主角破坏了浮空岛计划。
彼时，纳西妲天然立足于道德制高点，在与莫塞伊思的对峙中略胜一筹。
现在呢？失去那点优势，两人尚未分出胜负。
实际上他们已经辩论近两小时，引经据典为自己的理论撑腰。
莫塞伊思的见识当然没有纳西妲广阔，但依然苦苦坚持，没落下风。
似乎是知道各自都无法说服对方，他们便只能询问王辰明的意见。
“有那么一种止痛剂，几乎适用于各种严重疼痛……包括晚期癌变的剧痛。
它还是镇静剂，同时能够减缓呼吸产生镇压咳的作用。
看似是一味良药，未按医嘱使用，也会变为一剂成瘾的毒物。
事物的两面性，往往与人性善恶挂钩。”
比如肉毒杆菌毒素，最早用于生化武器，破坏神经系统，让人头晕、呼吸困难。
后来被用于治疗面部痉挛和其他肌肉运动紊乱症。
直到美容机构发现，它居然能让鱼尾纹、抬头纹消失。
毕竟麻痹了面部肌肉，就能减缓相关皱纹的出现嘛。
结果有些不良商家肉毒素的剂量没把控好，还给人家注射了！
真就，一波三折。
说些贴近生活的例子，厨刀。
居然能用来杀人！
呀！太可怕啦！必须禁止！
颁布禁刀令！厨师、帮厨、刀匠、商人全都抓起来！判他个六七年！
这好吗？这不好。
再看这浮空岛计划，完全禁止似乎不行，完全开放也不是个事儿。
一合计，折中呗，鲁迅先生诚不欺我。
王辰明提议道：
“浮空岛计划有其价值，可以为存在心理问题的百姓，提供一种治疗手段。
咨询心理医生，分析出怎样的环境、怎样的人际关系，能够给予患者继续活着的勇气。
比如在【神王之遗】事件中丧失亲人的受害者们，又比如疯学者。
纳西妲，单靠你去安抚，永远都是忙不过来的。
浮空岛还能进行情景模拟，给予心理学、社会学等领域以发展空间。
当然，考虑到浮空岛的客观吸引力，可能会导致受试者逃避苦难，对虚空产生依赖。
具体到启动浮空岛疗程、申请飞升虚空、请求进行学术研究等浮空岛相关事宜。
都需要对各环节严格审查。
不提供超出治疗范畴的幻象；
不接受无充足理由的飞升虚空；
不参与假借科研实则谋私的项目；
一切以造福现实世界为唯一最高准则。
这还只是开始，莫塞伊思，你如果真想推动浮空岛计划，面临的伦理问题还有很多。
在呈上一份能够接受的方案之前，你和你的浮空岛不能进入大众的视野。
三位，这样的结果，能接受吗？”
莫塞伊思点点头，艾米尔自然没有异议。
【这样我也算是草神一方的人了，帮助她突破净善宫，或许可以让浮空岛尽快面世。】
至于拒绝，这个选项根本就不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王辰明出手抢占浮空岛，他都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而且他根本想不透，那家伙是怎么将虚空如臂使指。
再看纳西妲，她思索一番，也同意下来。
可心中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而不协调气息的源头，正是王辰明和雨花实。
特别是王辰明，他的动作太迅速了。
沙漠民、教令院、神之眼拥有者、虚空……涵盖须弥上下。
几天时间竟是将人际网络扩大到如此地步，还有两人那诡异的能力。
以结果反推，他是个好人，但一点防护措施都不采取，显然没有道理。
她曾试图观测他们，其中还包括莱依拉。
他们的灵魂、想法等等，可是纳西妲什么都看不见，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将他们笼罩。
她的内心急切起来，为了不让局势滑落悬崖，为了将未来紧紧攥在手中，纳西妲不能再困在净善宫里了！
【先借由虚空的算力，突破教令院的禁锢……】
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纳西妲思索道：
“……但是这样，我需要将部分精力放到浮空岛上，地下矿区可能会分身乏力。”
“原来如此……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王辰明早有准备，缓声道：
“看起来……我们需要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一个不被欲望左右的人，一个忠于自己的人。
那么，我推荐——接触书记官艾尔海森。”
此时须弥城已经被黑暗笼罩。
教令院脚下的某处房屋中，灰色碎发，苍翠鹰瞳的男人头枕手臂，正躺在床。
紧身衣下鲨鱼肌、腹肌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灯火辉映中，书页翻动。
夜晚、孤独、真理，多么相似。
但艾尔海森突然没由地感到一股恶意袭来。
啪。
单手合书，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卡维设计卡萨扎莱宫后，自掏腰包补足了超出预期的部分。
导致其资金紧张，只能暂住自己屋内，会是他大发善心，又惹麻烦吗？
多莉最近大力打通教令院人脉，特别是妙论派一系，连大贤者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位大商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文书工作吗？
亦或者是莱依拉，那位在会议中大放异彩的新人？
她的野心会烧至自己的脚边吗？
“嗯……”
放好图书，安稳入眠。
这些无来源的猜忌不会影响艾尔海森。
事实上，他不会被大部分常人的烦恼左右。
理性、自我、低调的性格，让他处理起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回到浮空岛。
“想说服艾尔海森协助我们并不容易，看起来你已经有了办法。”
纳西妲知道王辰明不会无的放矢。
而王辰明既然抛出了这个选择，自然是有应对的手段。
“只学习感兴趣的知识，是艾尔海森最大的软肋。
艾米尔，人工智能，这个钩，他会咬。ωωω.χΙυΜЬ.Ｃǒm
如果还不够，我就想办法从璃月捎点仙术给他。”
“二位，如果这就是最终的计划，那我夫妻二人只能退出。”
莫塞伊思显然不乐意了。
“艾米尔的存在对当今的须弥过于超前，我不会将我的妻子置于险境。”
“如果连艾尔海森都无法接受艾米尔的存在，全须弥你也别指望其他学者了。”
王辰明先是刺了一句，而后又似乎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起来。
“你还没注意到吗，艾米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个身份。
户口信息、身份信息、国籍信息全都缺失的情况下，她连一个须弥公民都算不上。
而且，教令六宗根源之罪其一，人类进化之事；
其二，妄谈生与死之事；
艾米尔的存在……可是违反两项禁令啊。
等到浮空岛开放，你们无路可逃。”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退缩！”
王辰明的威胁看似对莫塞伊思没用，实则早已将他困入陷阱。
他直视着学者的双眼，不慌不忙地跟出下一招。
“冷静点我的朋友，不要被愤怒和恐惧蒙蔽，仔细想想。
除了对抗教令院以外，眼下还有一个解决方案。”
“那是……什么？”
莫塞伊思不明所以，而纳西妲明白过来。
“用艾米尔的身份。”
“正是如此。”
王辰明看了一眼依旧摸不着头脑的学者，笑问道：
“抱歉再确认一次，你当初是为何将思维飞升虚空，艾米尔又是怎么出现的？”
“呃，我曾经的爱人因魔鳞病而死，我便将自己上传虚空……”
莫塞伊思回想着，谁知王辰明直接打断。
“不对。”
“啊？哪里不对？我可没有说谎！”
安抚了急于证明自己的学者，王辰明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稍安勿躁，我们都知道你没有说谎。
不如我将记忆中的故事说与你听，彼此对照。
我记得，你与艾米尔相爱，她却患上魔鳞病，四处求医无果，百般无奈下——
你将她和自己……同时上传虚空。
又因为自己如今的形态与人类相去甚远，便闭门不出，直到——
智慧的化身，小吉祥草王大人，意外发现了虚空中异常的波动。
这个故事……如何？”
“啊？啊！啊？！”
莫塞伊思嘴巴张得老大，可很快，他就发现了盲点。
“艾米尔当时的死亡证明……”
“这种小事，艾尔海森会妥善处理，他可是……书记官啊。”
连环炮，绝杀，无解！
王辰明再下一城！
事已至此莫塞伊思也只能应了下来，拉下脸请求草神照拂一二。
论学术研究王辰明不及莫塞伊思，但如果涉及到其它方面……
纳西妲走到王辰明身旁，好奇对方思维体里究竟是怎么个构造。
“你为何如此熟练……”
“我只是让合适的人，出现在适合的地方。”
王辰明随口回答。
【唉，家里两个妹妹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兄长的，只能尽力为她们多算几步棋。
现在，须弥的主角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迪希雅？她的父亲可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也是时候……】
“阿明~”
雨花实飘了过来，裹着他飞到无人的角落。
“哼哼，我黑心的兄长，你是怎么看待艾米尔的呢？”
“嗯？为什么这么问？”
王辰明敏锐察觉，自己这个令人头疼的妹妹，似乎要开始搞事了。
血色的云雾翻腾着，蚀骨的媚音钻入他的脑袋。
“哎呀，阿明，你还没发现吗？
真实世界之于提瓦特，提瓦特之于浮空岛……
呼呼，两者不是很像么？”
王辰明拳头紧握，这是一个陷阱，而自己除了踩入别无选择。
提瓦特是游戏中的世界。
莱依拉深信其上的生灵都是真实的。
王辰明则由于“无法证明真伪”，选择“权且当作真实的生灵”来处理。
那浮空岛呢？
王辰明又该如何看待浮空岛，如何看待艾米尔？
他尝试周旋。
“我说过，我不会断言他人的虚实。”
“意料之中的回答呢，兄长，那如果……这样呢？”
云雾中浮现出微小的光点——一个混沌的人工智能，莫塞伊思的废弃实验体。
通过拆解信息复制自身。
类比的话，就像细菌一样。
但这里是浮空岛，这里没有细菌。
这里的生物无法进行任何分类！
意思是——
如果艾米尔是人，那么眼前这个光点也是人！
若是王辰明承认了这个观点，那么提瓦特的细菌也算是人类！
更进一步，他还需要把提瓦特的桌子、石像也当成人类！
大家都是虚拟的，凭什么区别对待？！
如果王辰明否认呢？
那提瓦特大陆的生灵不过是一堆数据！
遵从理性判断，王辰明在行事时，可以不顾他人死亡！
这也意味着他将和莱依拉彻底对立！
此时还有一招，表明立场，没有展现智能的存在，都是不是智慧生物。
简单推演，雨花实会用植物人的例子反驳。
接下来王辰明会说植物人曾经拥有智能。
那么雨花实就会用幼儿孩童和海豚相比较。
要是王辰明说孩童在未来可以拥有智能，雨花实就会搬出早夭的新生儿。
问题就会演变成，六岁前死亡的小孩，是不是比拥有六岁人类智能的海豚，更不像人。
这时基因是个不错的方向。
但……一个小说中的人物和一个游戏世界中的虚拟生物谈论基因？
那真是花木兰同孟丽君论长短——没那能力啊！
再说提瓦特也不只人类一种智慧生物，莱依拉还是个精灵呢！
就算有基因，那能一样吗？
所以这招，是个昏招！
再看这一手，直接表示，有些人即使活着也不配当人。
有些人即使死了，对着他雕像，人们依旧会表现出敬意。
欸，看似这个答案不错，实际上呢？
也不行！
你怎么知道他不配当人？
是不是要了解后才能有所决断，那在了解之前，不还是需要把先他当人看？
那又绕回到最初的那句话了！
大家都是虚拟的，凭什么区别对待？！
雨花实这是在逼问王辰明对于生命的定义！
如果她现在就要抹除手中的光点，王辰明是阻止还是放任不管？
如果她未来要杀人放火，王辰明又该当如何？
“阿明，你好像没棋能动了哦？”
王辰明皱眉沉思，试图从思维的迷宫中寻到出路。
出乎预料地，雨花实笑了笑，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反而退了一步。
“嗯……兄长，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王辰明反问一句，静观其变。
云雾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我赌你会去定义他人的虚实。
如果我赢了，你需要无条件答应小实一个要求。
反之，我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如何呀，王辰明？”
“……我接受。”
王辰明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便迎难而上。
雨花实向他借来算力以及虚空的部分权限，不出五分钟，便将赌局需要的场地准备妥善。
王辰明推开门。
眼前是一块石头，它即将滚落悬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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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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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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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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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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