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我进来了。”
纳西妲手指上闪着嫩绿的光点，画出一道门。
越过门槛，洋娃娃一样的小家伙站到王辰明面前。
比起上次见面，她的力量似乎变强了点，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和外貌不符的悲悯。
“那个女孩，我没能救下她……”
纳西妲的小脸上闪过深深的自责，如果此时面对的是莱依拉，她恐怕会更加窘迫。
力量，她从未如此渴望力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冲破净善宫的囚禁……】
想到这里，她振作起来，收敛心思。
“关于地下矿区……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虽然很想这么说，但你似乎找我有其他事？”
王辰明见她冷静下来，便没有出言安慰。
“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吧。”
两人对话结束，雨花实也成功打开一个通道。
没有犹豫，一同穿过扭曲、蠕动的隧道，灵魂体像是落入了腐烂结块的内脏之中。
粘稠而温暖的古怪液体将灵魂体裹了一圈。
特别是纳西妲，仿佛被一只大型水史莱姆吞入进去。
三小只挤在灰白小鸟黑暗狭窄的脑域内，连基本的活动都成问题。
“嘿嘿，忍耐一下吧，这具肉体可是死域驱动的，多做点防护准没错。”
“或许下次可以逐个运输，我们现在就像是塑料包里的橡皮糖。”
王辰明吐槽一句，纳西妲吐出泡泡无声抗议。
雨花实尖尾巴对着那只团子一顿乱戳，邪笑着调侃道：
“我亲爱的兄长，你对年幼无知的妹妹，要求也太苛刻了吧？
但谁让我是天才呢，兄长的愿望，小实会全部实现哦～
呼呼，我们先走吧，妮露的脑域可是很宽敞的！”
灰白小鸟眼瞳中红芒闪过，一截枯枝从地板的缝隙间抽出，轻轻点在妮露额头。
咕。
纳西妲吐出一个大大的气泡，声音沉闷，只能勉强分辨。
“接下来我会打开妮露的脑域，用神力将你们包裹起来。”
王辰明还好，雨花实的灵魂体必须密封运输。
这家伙就是一个污染源，要是她一个不注意，普通人染上魔鳞病的风险就会突破红线。
轻车熟路地画出大门，众人步入妮露的脑域。
伸手不见五指，却能看清彼此，妮露的灵魂体呈现出她本人的样貌。
双角花冠头纱、轻盈而优雅的古代波斯舞装，看上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
后心处还印有萨珊王朝的经典纹身，火红火红的既像是花朵，又像是王冠。
王辰明看看自己，不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灵魂体的样貌代表了什么？”
“在见到你们之前，我一直以为灵魂体和肉体相似。”
纳西妲飞到妮露身边。
“但假如说，有人在这个时候，将妮露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灵魂体的样貌会改变吗？”
“……不会，原来如此，这倒是种有趣的说法。”
王辰明显山不露水，有了那次和莱依拉一同入梦的经历，他得以确认更多。
思维体是“个体主观认为自己长什么样”。
一个大汉的思维体甚至可能长着沉鱼落雁的脸。
而灵魂体代表了“个体对自己的客观定义”。
碳基生命、人类、性别、年龄，然后是样貌、职业、人格……
而王辰明无法准确定义自己。
他连自己是不是人类都不清楚，于是灵魂体便呈现出这副模样。
那莱依拉又是怎么回事？
她也无法定义自己？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滴——
虚空终端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说曾经有人将自己的灵魂上传到了虚空？”
即使是现在，纳西妲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做。
王辰明摇摇头纠正道：
“他叫莫塞伊思，不是灵魂，是上传了思维体，当然这些不重要。”
“没错哦，只要我们能说服他，在虚空中，我们就拥有了视野。”
雨花实咯咯笑着，尖尾巴卷起绿色的光点——那是植入式虚空终端。
不能查询知识，只有收割梦境的功能。
纳西妲眼中闪过忧虑，可她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打开虚空视野，她就能节省力量，用于帮助须弥百姓。
想到这里，纳西妲试探着询问道：
“我们如果进入虚空，将其关闭，把梦还给须弥百姓的话……”
“那会引起教令院的反弹，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之对抗。
就像爬山，我们需要打下登山钉才不至于跌落深渊。”
王辰明指出了其中的危险性，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没有继续耽搁，纳西妲挥手给妮露一道祝福。
随后凝聚神力将自己和王辰明兄妹包裹。
他们的思维体化作流光，遁入虚空。
仿佛身处宇宙之中，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四周笼罩。
白色的光点飞速掠过，划出一道道银色细线。
像是被抛至夜空，水平方向刮起暴雨。
滋啦。
微弱的电流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时，几缕细线就要与王辰明相撞。
纳西妲挥舞小手，将他拉到身边。
“这些光点都是信息流，被撞到的话，思绪会乱掉的。
就像一只鱼儿脑袋里突然多出了如何种地的知识，连基本的运动都会被影响。”
嫩芽般的神力在她指尖跃动，连结成丝线。
她编织出一方小盒，将王辰明保护起来。
“不过，你们兄妹的样貌还真是奇怪呢。”
王辰明是个模糊的人形，雨花实干脆是团不断闪动的红色云雾。
见两人都闭口不言，纳西妲转而问道：
“接下来我们需要如何找到莫塞伊思呢？”
遥望无尽的虚空，想在这里进行定位，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辰明感应到什么，脑中闪过一种可能。
【面板。】
种族：数字化共生魂魄
【……试试吧。】
他集中精神，将一道念头汇入手掌。
嗞。
掌心光芒大放，不到一秒便凝聚出一颗光点，与那些信息流相同。
“这……”
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纳西妲还是先考虑起，该如何利用这一点。
就这么发射出去，会混入其他信息流。
如果一个人同时收到一千封邮件，他又怎么能精确辨别，哪封是王辰明寄出的？
“我有个值得一试的想法。”
纳西妲的知识权柄即使是残缺的，也足以应对大部分情况。
“雨花实小姐，能请你用死域能量包装这份光点吗？”
“唔唔，因为是我的能量，用完也能回收呢，小意思，交给我吧。”
雨花实沐浴在光点之中，丝毫没受影响。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信息流碰撞到她之前，就会绕道前进，仿佛遇到捕食者的小鱼苗。
雨花实自如地在信息流中游动，所到之处绚烂流光纷纷避让，开辟出一条无光的道路。
那朵红云飘到王辰明身边，探出几缕赤红的丝线伸入光点中。
“啊，完成啦。”
说完，那个鹅黄色的光点转变为诡异的亮红色。
王辰明将它如箭矢般发射出去，留下状若一根细长红色缝衣针的轨迹。
“嗯嗯，这样的话，应该能把那家伙钓出来。
加快速度吧，嘿嘿，我已经等不及看到，那家伙是怎样一副表情了。”
雨花实和王辰明搓出更多红点，投放到虚空中。
如果虚空里真的有生命存在，看见这么多死域能量，一定会很激动吧。
【打窝为什么要用窝料啊？用炮仗不是一样的嘛，炸鱼才是正解！】
雨花实点点脑袋，速度更上一层楼。
越来越多的红色光点汇入信息流中，那道白金色的河流仿佛在流血。
虚空逐渐被死域能量污染，黑色的空间缓缓染上一抹赤红。
“哼哼~”琇書蛧
雨花实云雾状身体暗淡不少，化作气旋转动，看上去意犹未尽。
纳西妲扶以手额，小脸浮现出苦闷之情。
【先代草神啊，我似乎不该带她来这里……】
可教令院学者团出发去璃月后，需要有人时刻关注地下矿区。
赛诺在处理沙漠事宜，化城郭的提纳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时，王辰明注意到一阵异常的波动。
“看来鱼儿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没有耐心。”
叮。
一道信息流从远处飞来，在众人的面前展开。
画面上男人面露惶恐，脸色如同被压在缸底下一年的腌菜，他双手合十道：
“各位请留手！请留手啊！”
两分钟前。
无尽的虚空中反常地出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如同空旷寰宇中飘荡的飞行器。
这里是浮空岛，莫塞伊思创造梦境的地方。
在他的挚爱被魔鳞病夺走后，他便将自己的人格、思想上传虚空。
是的，他企图利用虚空的计算力复刻出一个虚幻的梦。
一个艾米尔还活着的梦。
他就要成功了，虚空的计算力如同大海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偷拿一点点根本不会被发现！
高枕无忧！他可以大力发展浮空岛！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直到那颗红色的流星划过浮空岛的天穹。
起初，他没有在意这次变故。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拼写违规、一次粗心的数组越界、一道常见的逻辑错误。
直到那片闪着不祥红芒的流星雨划破天空，像是汹涌的血潮，几乎将浮空岛淹没。
对莫塞伊思来说，这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这是他抛弃肉体之后，头一次感到恐惧。
很快，他就意识到那绝非禁忌知识，不然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吧。
莫塞伊思本打算避之不出，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他已经从现实世界退入了虚空中，现在又能逃向哪里？
“可恶……”
莫塞伊思看了一眼面露担忧的艾米尔，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放心吧，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处理好的。”
编辑出信件，沿着红色流星来时的方向发送出去。
他拉过艾米尔的手，柔弱无骨，和现实中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紧攥佳人的素手，莫塞伊思重重承诺道：
“我不会让别人破坏我们的家，我保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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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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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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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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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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