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再笨,自己的心里也是有羞耻心的,他是被人抛弃的,不要的。
何况民间已经有了那么多人在说段景然的婚事,他是皇上,不再是曾经和自己在乡下的男子了,不能昭告天下自己是一个断袖。
“我只是一个老百姓,其实就算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皇帝,告诉我你是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纠缠在你的身边。”
“不是这样的。”段景然低着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中留恋的情绪都是纯粹的爱意,他的声音沙哑。
那是一副即将失去爱人的悲伤神情,他忍不住的吻着:“不要讲话,都不是我爱听的,白渝苏,你可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地位?”白渝苏吸了吸鼻子:“我从洛城走到这里,是因为我不爱你吗?还是因为我无事可做?我和宴笑...”
他吃得苦,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太爱他。
段景然如今坐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说着他的心里有他,说他爱他,这让他如何相信?
他可是皇上!是天子!而他一个百姓都能付出这些,他怎么能傻到分辨不出真正的爱?
“白渝苏,我舍不得伤你。”段景然英气上扬的剑眉下,第一次落下了男人心疼的眼泪:“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所以才...”
他确实地位崇高,万人之上,可白渝苏不是,他这样的傻乎乎的百姓,要是入宫了的话不出几日就会被这里的红墙绿瓦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就是因为舍不得白渝苏在宫内被人算计有危险,才不得不将他留在了洛城,只是希望他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Χiυmъ.cοΜ
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才要舍得。
明明有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样的折磨在心中反复蹂躏,段景然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他紧紧的搂着白渝苏,几乎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把你留在洛城,以为时间久了自己就可以忘记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但是我现在想和你承认我实在是输给你了,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到我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情况了,是你娶了我,是你圈住了我...”
他用火炬般明亮的目光灼灼的和白渝苏对视,情不自禁的吻着他。
看着白渝苏在自己的怀里委屈的落泪,这人已经被他亲的浑身发软,那双手也没有力气的想要推开他。
他的手比他的人还要软,按在段景然坚硬的胸膛上没有半分的作用。
“所以,要是我不来到京城,不来寻你,不走到你面前,我们这辈子就那样算了是吗..!”白渝苏别开自己的脑袋,怒看着他。
温热的液体在眼中不控制的流淌下来,大脑中也是空白的,白渝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么多的事情重叠在一起。
他恨死段景然了,那天自己在街上追着他,要是自己不进宫,他们..就算了?
“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往,那些日夜,你从来都不在乎!”白渝苏心口的痛苦如此剧烈,没有什么是发现自己一直最爱的人在深深欺骗自己更令人心碎的了。
他又哭又被段景然按在怀里,两人之间的挣扎都伤在心尖。
“白渝苏!”段景然还想解释,但是下一秒,白渝苏直接就晕在了他的怀里。
他大喊着接住了人,心急如焚:“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白渝苏的脸色本是苍白,因为哭过所以染上不自然的红晕,段景然一把将人抱起来,这才明显的感受到他的体重竟然轻成了这样!
原本白渝苏就不胖,他在洛城的时候总是会干一些力气活,倒也不至于很过分,但现在在他的怀里,对比很强烈。
他后背的脊骨隔着衣服都能够摸到,宽大的衣服包裹着小小的身体。
“太医!”
胡太医匆匆忙忙的被抓来,仔细的把脉。
宴笑已经检查过了,宫女抱着他哄着,手里还拿着小拨浪鼓。
奇怪的是,白渝苏瘦成了这个样子,可宴笑却是白胖白胖的,一点也不像吃过苦的样子。
“陛下,这是他随身的包袱。”阿久从城外回来,看见白渝苏,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一直怕自己找不到白渝苏,陛下会恨他一辈子。
因为白渝苏的身份敏感,所以在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被清出去了,只有太医和阿久以及一个带孩子的宫女。
阿久将白渝苏随身带着的包袱打开,本以为里面会有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和银两。
可是包袱一摊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件叠好整齐的衣服,是苏绣的,白渝苏千里迢迢走到京城带来的。
看到这件衣服,段景然的心是漏拍了半瞬,这是那天他们一起去挑选的布料,说好了要一起过团圆节,但是自己却不告而别,白渝苏踏上未知的路时没有带任何东西,他只带了这件衣裳。
他想见到娘子的时候让他穿上这件,让他穿上一件好衣裳。
白渝苏或许不够机敏,但是在他的印象中,他却愿意将自己置之度外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最爱的娘子。
段景然的鼻尖一酸,默默地牵住了白渝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好像是触摸着什么样的珍宝一般。
这不是衣服,是白渝苏对他的爱。
胡太医的余光看见陛下竟然拉起了一个男人的手,吓得大汗淋漓,他生怕自己诊脉结束以后会被皇上灭口,无奈只能一脸苦相的闭着眼睛假装在认真的感受脉。
“究竟如何,怎么半天都不说?”段景然担心的问。
胡太医的年岁不小了,在宫里当差多年是太医之首。
摸了半天白渝苏的脉相眉头忽然皱的很深,随后也顾不得什么看不看的事了,他扒开白渝苏的眼皮仔细的看,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这...老朽医术不精,恐怕...”胡太医面露难色。
“你什么意思?胡太医,你的医术我是知道的。”
当年静妃生产十王爷难产血崩,胡太医都能起死回生的救下来,现在白渝苏只是伤心欲绝的晕倒,怎么倒是让他为难起来?
胡太医摇摇头,随后跪在段景然的面前行礼:“这人应该是服用过一种叫转神汤的药,这种东西是很损伤身体的,能够将本体的血肉转换成女子哺养孩童的汁液,所以身体才能如此消瘦,原本这药方是用来在饥荒时候给那些刚出世的孩子充饥而用,后来发现太伤身,就逐渐被淘汰失传了..这人怎么还能吃了这药?”
就连他行医这么多年,对这个药方也只是听说,没有再见过了。
段景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宴笑那样白胖,但是白渝苏已经瘦到脱相。
他从洛城而来没有钱,在民间寻到了能够让自己喂饱孩子的方法,却将自己的身体置之不顾。
段景然的心情沉重下来,担心的问:“那,可有缓解的方法?吃了这汤药只是会让人消瘦?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后果?”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白渝苏瘦成这个样子,可见这汤药的厉害。
“这药性很强,会让服药之人的身体逐渐虚弱,直到最后没有血肉可转化为止啊!”胡太医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动作无异于是在给白渝苏判了死刑。
“这怎么能行!”段景然的心都已经揪在一起“胡太医,朕要你救他,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多么名贵的药,无论付出什么,朕要他没有任何病痛的活着!”
胡太医思考了片刻:“在医书古籍有注,这汤药能够让男子的身体出现变化,这就等于伤害了根本,原本身体里的器官已经能力衰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够让他的体内能够重新将那些伤了根本的器官都重新长回来,这就要下猛药!改变身体原本的根基,就如同砍断了大树的根,要用药来浇灌新的根生长,而不是水了。”
胡太医的说的明白,也就是说,白渝苏在这一阵子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宴笑养大,可是他的器官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那你需要什么药,再珍贵朕也会命人去寻。”
“只是这药...”胡太医的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毕竟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病人。
以前都只是在医书古籍上看到的,如今真的让自己实操实在是困难。
“这药性凶猛,微臣也实在不知究竟会有怎样的副作用,甚至...能不能真的痊愈也是未知,但是真的想要这位小公子活命,恐怕也只有一试了!”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同,现在白渝苏这样危险,如果不是进了皇宫里,恐怕就要病死在外。
“那副作用..”
“或许这位公子的身体能抗住药性,当身体里面的血肉恢复好后就不会有问题,不过也可能出现他的身体无法控制血肉的生长,到时候就会出现棘手的问题...”
胡太医也没有完整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他让自己的药徒先去熬了写安神的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他断了和孩子的接触,孩子不能再吃他了,就要像民间的妇人那样,现在不能再哺育孩子了,可千万记住我的话。”
段景然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将太医的话都刻印在了自己的心中。
胡太医诊脉结束后被阿久拦住了去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心里应该清楚,”
“是,是,明白!”
胡太医也知道这件事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也不敢去猜测那个晕倒的男子和皇上的关系,只是在这皇宫之中想要活命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要将嘴巴闭紧。
阿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让开身子让他过去:“胡太医慢走。”
内殿之中,宴笑站在床边拉着白渝苏的手,原本笑盈盈的眼里现在也充满了疑惑:“爹爹,爹爹?”
他以为白渝苏只是睡着了,想要将人叫醒。
段景然将宴笑抱在怀里,这些日子这孩子真是重了不少。
还记得他们刚收养宴笑的时候,他在襁褓中瘦的像是一只小猴子,现在应该是白渝苏喂养的缘故,那血肉成乳伤身也让宴笑长的比正常两岁的孩子要快些,咬字都清晰了。
“宴笑,你的是我起的,我也是你的爹爹。”段景然的眉头微皱,抱着孩子。
“爹爹~”宴笑认识他,小孩子很会记得人。
肉乎乎的小脸就贴在他的面颊上,体温传递,即使没有血缘,段景然也能在他的身上体会到当父亲的那份温暖,也更加心疼白渝苏一个人带着孩子。
他和白渝苏都是男子,断袖就注定了一辈子绝后,可是...
身为皇帝,皇家血脉需要开枝散叶,帝后的成婚大典近在眼前。
他究竟,要怎么办?
明明是这个世上最有权利的人,现如今也被这权利弄得身不由己。
“陛下,白渝苏的包袱里还有封信。”阿久提醒他:“是罪臣六王的笔迹,请您过目。”
“信?”
“是,包里除了一封信和一件衣裳以外就没有东西了。”
段景然知道自己这个六弟的脾性,他绝对不是一个认错服软之人,最开始他登基的时候宁可自己跪爬闹市也不肯承认他是皇上,但是在这封信里写的确实诚恳深情,聊表曾经有眼不识珠的歉意,让他能够念在同父的情谊放他监禁,不奢求王爷位,只想贬为庶人过百姓生活。
这封信大有深意,而且他不知白渝苏是怎么和六王扯上关系的,这事还要调查一番。
“阿久,”
“臣在。”阿久低头,已经无颜面见圣上。
他明白了白渝苏的心意是纯粹的,而他陪伴主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份心意。从来没有在乎过陛下想要什么。
“将禾永宫收拾出来,再找几个得力的太监和宫女伺候。”
阿久脸上的严肃只增不减,却还是点头转身出门去办。
现在大俪没有皇后,但是皇上却在后宫里先养上了一位男宠,这说出去简直是....
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的人。
朝廷现在动荡不安,边疆的战事也才刚刚平息,皇帝这个时候若是断袖之事传出去,那就是淫乱昏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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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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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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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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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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