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牧医生深呼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说,由于这次突然的绑架带来的惊吓和头部的重创,陆寒星的心智退回到了四岁。”
“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阿星……”陆妈哭着说道,被旁边的陆爸搂进怀里。
曹行予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陆寒星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直到今天早晨才醒来。在大家都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拉了拉曹行予的手,眨了眨一双丹凤眼,满脸的委屈:“行予哥哥,头好痛痛。”
光这八个字就让曹行予目瞪口呆,忽略陆寒星比曹行予还大两个月的事实,陆寒星刚刚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简直跟小孩子一模一样!当然不光曹行予,陆寒星的爸妈更是感到震惊,自家儿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可第一句话竟然是冲着曹行予说的。虽说曹行予已经是儿子两次的救命恩人了,可毕竟他们是儿子的亲爸亲妈啊,如今亲儿子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这可急坏了陆爸陆妈,赶紧叫来原牧医生,为陆寒星做一次全身检查。
然而听说体检时曹行予不在自己身边,陆寒星怎么也不愿意,抱住曹行予就是不撒手,一边哭一边嚷嚷:“行予哥哥!我不要……呜呜呜……我不要你离开……他们是坏人,我不要……”
无奈,原牧医生只为陆寒星的脑部拍了个片子,又请来了心理医生分析分析陆寒星现在的状况,最终得出了一个残酷的结论:他的心智回到了四岁,所以才会叫曹行予“哥哥”;而在他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刻,是曹行予把他背了回来,再加上五年前他对曹行予一些好的记忆,目前来看,他最信赖最依靠的人就是曹行予。xǐυmь.℃òm
“那,原医生,他还有机会恢复正常么?”曹行予问道。
“理论上是有的。”原牧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不过要看后期的护理和照顾,想要恢复正常,短则几个月,长则一辈子。”
“后期的护理和照顾?那有什么注意事项么?”曹行予接着问道。
“这么说吧,你们就完全把他当作一个四岁小孩儿,当然还要适当地提醒他一些之前的,让他感到印象深刻的记忆,最好是美好的,尽量不要让他再接触到类似现在的绑架,殴打之类的恶劣事件。我觉得如果我们努力努力,他会恢复正常的。”
“医生,你……你想想办法。”陆妈早已泣不成声,“让我家阿星想起我好么?刚才……阿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防备,我这个当妈妈的……真的很难受……”
“老婆,你别太伤心了。”陆爸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是难受至极,“我们听医生的建议,慢慢来吧。”
“怎么回事儿啊,行予?”办公室沉重难过的氛围被一阵大嗓门打破,是队长。他布置任务的时候很严肃认真,可平时就很豪爽很平易近人,甚至有点儿大老粗,“听说陆家那小子变成傻子了?!”
“队长!”曹行予赶紧冲上去捂住了队长的嘴,“咱别那么大嗓门成么?他父母都在呢。”
“哟,都在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说话太直接了,多有得罪。”队长拱了拱拳,之后对原牧说,“你是医生吧?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牧医生应了声“好”,然后耐心地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跟队长说了一遍,队长刚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哎——你不能乱跑——先生,你需要输液——”是一个护士的喊声。听到这里,曹行予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半拍,不会是陆寒星吧?果然——
“我不要!我要行予哥哥!呜呜呜……行予哥哥你在哪儿……他们要给我扎针……好痛痛。”是陆寒星的哭声。
纵使铁血男儿如曹行予,此时此刻也听不得这令人心碎难过的哭喊声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就看到陆寒星穿着病号服在走廊里无助地走着。183的个子,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唤着“行予哥哥”,在曹行予眼里,他看到的不是滑稽,而是可怜,无助。
“寒星!”曹行予冲着陆寒星的背影喊了一句,然后快速朝他走过去。
陆寒星转过身,看到是曹行予,挂满泪水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张开手臂朝他扑了过去:“行予哥哥!”
“乖,听护士姐姐的话,去输液。”曹行予把比自己矮四五公分的陆寒星摁进怀里,扑棱着他的头发说道。
“不要——”一提到输液,陆寒星又开始抽泣了,“我醒来,没看到行予哥哥……坏姐姐又扎我的手,好痛痛……我不要。”
一听这话,曹行予赶紧拿起陆寒星的右手,果然,手背正在流血。曹行予看得一阵心疼,狠狠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看向旁边的护士:“给他输的什么液体?”
“消炎,还有活血化瘀。”护士答道,“他身上有伤,尤其是背部和腹部有大片淤青和红肿,输液效果快。”
曹行予看了陆寒星一眼,他双手把自己搂得很紧,肩膀还时不时抖动一下。曹行予认真想了想,下定决心道:“那就输液吧,我陪他。”
刚要带着陆寒星回到病房,就看到陆爸陆妈走了过来。
“阿星,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啊!”陆妈双眼模糊着,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自己的儿子。
陆寒星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埋进曹行予怀里,连头都不转过来。
“老公,怎么办?”陆妈再次泣不成声,“阿星竟然真的把我忘记了,怎么办啊我们?”
“你别这样老婆,伤身体,阿星一定会好起来的。”陆爸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可说这话时,他自己都不确定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对待工作和家庭,陆爸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强硬一个温柔,一个严肃一个轻松。可是现在,他也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奈。
介于陆寒星的特殊情况,队长向上级请示,准许曹行予不再住队,回家办公,遇到特殊任务再归队。至于陆寒星,当然是住进了曹行予家里。说是家,倒不如说是单位分配的公寓,一个人住略显冷清,两个人住倒是正好。
曹行予怎么也想不到五年前帮助过的人,五年后竟然会再次遇到,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心智上成为小孩子的陆寒星,曹行予倒也不是无法接受,只是这反差太大了,从之前的冰冷到现在的童真,曹行予有时候感觉这是自己的错觉。
已经是出院后的第七天了,陆寒星还是很喜欢黏着曹行予。走路时他喜欢牵着曹行予的小拇指;在家时他喜欢坐在曹行予身边看动画片;做饭时他喜欢在曹行予身旁问东问西;吃饭时如果第一口不是曹行予喂的,他就噘起嘴怎么都不肯吃饭;睡觉时不搂着曹行予他就睡不着……类似的陆寒星离不开曹行予的例子还有很多,曹行予不知道自己是奶爸还是哥哥,就连表弟乔润泽都开自己的玩笑:“要我说啊,你们两个远看像哥们,近看像情侣,了解后才知道是父子,哈哈哈——”
曹行予听了之后一头黑线,抬脚就踹了过去:“父子你妹,毕业论文写完了么?!滚回你家写去!”
乔润泽又一番大笑之后滚回自己家写论文去了,曹行予刚要站起身活动一下久坐的身体,就听见旁边的陆寒星说:“行予哥哥,我饿。”
“想吃什么?”曹行予摸了摸陆寒星的头,问道。
陆寒星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一边喝着爽歪歪一边说:“卤面和宫保鸡丁。”
“好。”曹行予微笑了一下,“等着啊,我去厨房做。”
“行予哥哥。”陆寒星突然抱住曹行予,“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上。
“……”曹行予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寒星,你这是在干嘛?”
“电视上说的,喜欢谁就要亲亲。”陆寒星笑得一脸纯真,“我喜欢行予哥哥,所以要亲亲!”
“寒星,你以后——”曹行予想说“别随便亲我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味道,“少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好。”陆寒星笑成了星星眼,抱住曹行予,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着,“行予哥哥快去做饭啦,我肚子好饿。”
曹行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拖拉着陆寒星一起进了厨房。
寒星,你快点好起来行不行?你再一直这样下去,我该拿你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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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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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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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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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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