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似笑非笑地说:“小子,初出茅庐不要心急,一口吃不成胖子。”
魏何认为有道理:“是这样,受教了。”
曹珉在旁悄悄翻了个白眼说:“别听他瞎说,你是D级斩鬼人,自然可以接委托,只不过……这个驿站地处偏僻,名气又小,很多委托不会送到我们这里。”
“你们不是有秦川先生的亲笔吗?”魏何问道。
“正因为如此,敢闹事违规的鬼少之又少,对居民而言,算是一件幸事吧。不过对于斩鬼驿站,营收自然就惨淡咯!”
曹珉无奈地摊手,随后拿起放在膝盖的毛线团。
这个驿站管事已经无聊到在上班时间织围巾了,可见这个驿站是有多闲。
魏何稍加思索,便也理解了现状。
秦川是如今天下第一的斩鬼人,他的故乡凉山就好比天子故居,皇室起源之处,哪有鬼怪敢作祟?
先不说害怕秦川的威名,斩鬼人榜首如果不治理自家门口,布设强大的镇鬼之物,一旦恶鬼泛滥,丢的还是秦川自己的脸。
这么一来,凉山县便成了宜居之地,百姓安定此处,只需要遵守鬼市规矩,便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魏何想到了凉山精神病院。
尽管远离县城,但也在凉山范围之内。那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斩鬼人,宁愿得罪秦川,也要教给王医生困死张小明以聚怨气之法?
斩鬼人的选拔又为何定在凉山,其中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以魏何目前的知识,无法解答眼前的困惑。
鬼市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复杂。
眼看门外天色已晚,魏何准备告别。
“既然没有委托能接,我也准备离开此地,回我自己家去。”
曹珉表示理解:“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一定很想你吧?”
魏何挤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是啊,他们一定想、死、我、了。”
魏何故意加重语气,念得一字一顿。
每每提及现在的家庭,这个看似平和的年轻人身上都会涌出一股骇人的煞气。
老刘看得心惊,不免退了两步。
“这小子怎么了?”
前世今生,魏何自从上一世被屠戮全家后,重生在另一个贫瘠的家庭里。
那家人野蛮粗鄙,对魏何更是极尽使唤辱骂,殴打教唆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魏何是一名弃婴,四岁大时被现在的父亲捡回来,在揭不开锅的家庭里养到大。
其中并没有什么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只有无尽的折磨和苦难!
因为不是亲生,从小没少挨打,大约六岁时魏何被父亲用衣架抽红手脚,于是扔在大街上装乞丐要饭。
十一岁时,被送去街尾的鞋店当学徒,某天被喝醉的父亲用雨伞的伞柄抽打致小腿骨折,诬赖鞋店师傅虐待学徒,赔的钱又被父亲抢去买酒。
十四岁时,被指使偷抢邻居,被民警抓住送回家中教育,父亲当着民警的面打得魏何口吐碎牙。
十六岁时,父亲打通关系后到工地上班,小小年纪扛着超过自己体重的水泥沙袋和砖头,挣的钱全部上交家里,供弟弟读书,自己只配吃剩菜和馒头。
面对这些,魏何都选择了隐忍。
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他:当上斩鬼人,然后报今往两世之仇!
魏何厌恶规矩,因为在他的家里,父亲说的话就是权威,就是规矩,全家人必须遵守和听从,不得反驳,不得反抗。
他在这样的规矩下长大,满体鳞伤。
这么想来,父亲或许是一只恶鬼?
魏何勾起嘴角,心情大好。
这意味着专业对口。
他回趟家,看看亲戚,顺便斩鬼,多么两全其美的事!
与曹珉老刘告别,魏何走出斩鬼驿站。
夜深了,巷子里影影绰绰冒出更多的鬼,但他们一见魏何腰间挂着D级斩鬼人的木牌,瞬间吓得没影了。
一路畅通,魏何来到一处公交车站,准备转车去县城汽车站,搭上回长泽市区的长途汽车。
奇怪的是,这里的公交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魏何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两个小时,愣是一辆车都没有。
“怎么回事?”
魏何再次查看了一遍公交时刻表,分明在刚才的一个小时内,有三班车经过才对。
又坐了一个小时,时针慢慢指向了午夜。
县城的灯光皆已熄灭,陷入死寂中的街道上,幽幽鬼影开始成双成对地出现。
令魏何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酒鬼,和老刘精瘦的体型不同,酒鬼大肚便便,走起路来腰间的肥肉如水波颤动。
喝到酒酣人醉时,酒鬼突然一手抓进自己的小腹中,扯出一段胃袋,像是拧毛巾般一挤。
哗啦啦。
胃袋中的酒精和其他浑黄黏稠物被挤出来,流了一地。
酒鬼打了个嗝,没事人般把胃袋塞回体内,过一会儿,他小腹的伤口也逐渐愈合。
魏何嘴角抽搐,这是他见过最狠的解酒方法,一般人还真学不会。
酒鬼晃晃悠悠,转过了身,反倒是朝着魏何这边走来。wWW.ΧìǔΜЬ.CǒΜ
他扶着路灯,站在公交站牌下看了许久,又打了一个酒嗝。
由于距离拉近,魏何闻见了酒嗝的味道,不禁捏紧鼻子,像是有一头羊死在了他的嘴里。
魏何起身准备和酒鬼拉开距离,没走几步,忽然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妇,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似乎也在等公交。
“这老婆什么时候来的?”魏何心中一震。
他压根没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一对情侣也迈了过来。
他们似乎刚从夜店出来,男人穿着光滑的外套,敞着胸口,肩部挂满亮片。
女子则穿着暴露,短裙和上衣都长满了铆钉,脸上的妆容很浓,一双烟熏妆的眼睛像是碳烤过一样漆黑。
两个人腻在一起,亲亲抱抱,旁若无人。
他们像是狂风中的竹子,腻歪来腻歪去就是不倒下。
等到这对情侣站在自己的身边,魏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你们非得这时候等车是吧?”
一束灯光照穿黑夜,公交车缓缓滑入站台。
所有乘客排成长队,等待车门开启。
魏何站在队伍最后,知道自己只能和这帮怪人坐同一趟车了。
此时时针恰好经过了12点。
午夜末班车,发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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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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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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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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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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