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抓走的人被扔到了火焰中,发出惨烈的嚎叫。
小女孩就在他们中间。
她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使劲把自己往身后藏,希望她可以晚点承受焚身之痛。
但这挣扎毫无用处,在她的父母和一些人之后,她也被丢入火焰中。
火焰并没有吞噬她,而是簇拥在她的身边。
圣火教的人欢呼起来,拥抱着身边的所有人,嘴里说着许多小女孩听不懂的话。
火焰凝固了,她觉得自己好像那些画集上的虫子,被包裹在琥珀里面。
她依然能看到外面,但她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她了。
随着影子遮盖了所有的地面,圣火教成员们的身体动弹不得。
一个个披着黑色风衣的人从暗中走出,将圣火教成员悉数抓捕。
有人用刀斩开了琥珀,把小女孩抱在怀里。
出于善良,她被老雷带回了城中,幸运地成为了一名人类联邦公民。
这是她所知道的。
但炎玉不知道她和江墨一样,只是因为自身的特殊才被收纳进点烛人中。
至于成为老雷的养女,只是因为在接触中培养出了感情而已。
……
“我不会怪你,因为我和你很像。”
江墨点点头。
他并不是很能体会到炎玉的痛苦,失去双亲的痛苦。
他对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感情,也没体会过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
没有体会过别人的痛苦,是没有资格安慰别人的。
“我们到了。”
走了许久后,周围的环境接近荒凉。
一个普普通通的墓园,种着不少绿植,周围围着生锈的铁栅栏,中间立着一个雕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墓园的门口还有一间木屋。
听到外面的动静,木门被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
“来干什么的?”
老人用一把铲子充当拐杖。
江墨注意到,铲子的边缘有锋利的锯齿,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削掉人的脑袋。
炎玉从口袋里拿出徽章,递给老人。
“扫墓。”
老人没有接过徽章,只是看了看,就点点头。
“嗯。”
其实就算没有出示徽章,老人也会让路。
哪有墓园不让人进的?只是会注意一下而已。xǐυmь.℃òm
炎玉在黑暗中大步走着,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墓前蹲下。
江墨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手里还拿着手电筒。
脚步声很轻,但充当拐杖的铲子重重地拄着地面,发出的声音倒像是老人的脚步声。
他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只是在几米之外看着。
江墨发现晶莹的眼泪从炎玉的脸庞上滑下。
旁观他人的痛苦是件不礼貌的事,江墨迟疑了一下,走向老人。
“我的父母也是点烛人,我能看看他们的坟地吗?”
老人点点头,“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江墨摇摇头,“我姓江。”
“男的姓江,夫妻,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
老人点点头,拄着拐杖带江墨走向墓园的一角。
铲子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月牙形的痕迹,像是老人的脚印。
仔细看看泥土的地面,上面到处都是这样的痕迹,有的新鲜,有的陈旧。
“您也是退休的吗?”
老人用铲子将地上的一只蜈蚣从中间截断,笑道:
“你见过便利店的那个老家伙了吧?”
“嗯,办手续的时候见过一次。”
“对,我是二十年前退休的,退休了之后就来这里看墓园。”
老人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话了,听起来情绪不错。
他用铲子戳戳地面,“没事干呐,忙惯了还闲不下来,我就在这里走着,回忆那些老战友的名字,顺带记下新来的人的名字。”
“你知道这里扩张过几次吗?十次!”
老人用脚踢开了地上的枯叶,让江墨看地上残留的树过栅栏的痕迹。
“永远不够大,永远都有新的人进来。”
“以前,”老人指指边上的那些树木,“是没有这些树的,但为了让来的人有点事干,能扫墓,能觉得自己为他们做了些什么,我就一棵棵地把它们种了上去。”
江墨叫不出树的名字,但应该是种常青树。
现在它开着小小的红色花朵,香气很淡很淡。
“就是这里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人说完,拄着拐杖走远了,脚步一瘸一拐的。
等老人走远后,江墨弯下腰,将堆积在坟墓上树叶仔细移开,看着坟墓上那两个陌生的名字。
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呢?
很平淡。
江墨两只手藏在口袋里,一副很有距离感的样子。
“江墨”只是个死婴,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江墨,堕入虚空又找回自我的鸠占鹊巢者,在灵魂上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除了那间屋子和那些补助金,他也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父母的抚恤金去哪里了他不好奇,也不想知道。
对江墨来说,那是莫名其妙的馈赠。
尽管在他看来那是笔天文数字。
但为什么身为虚空的他会出现在一个人类死婴的身体里呢?
江墨不清楚,可能和父母有关,可能无关。
朝父母的坟墓鞠躬后,江墨在夜色中离开。
靠近那座雕像后,江墨看到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大手,握住了一根蜡烛,蜡烛上的火焰有些微弱,烛油滴落在手上,但手却丝毫看不出疼痛。
相反,手的雕刻者让它看起来握得很紧,仿佛不可能松开。
在雕塑的地下,刻着一行鲜红色的大字。
“我们将苦难埋葬于此,所见所为皆是光明。”
江墨把这段话念了一遍。
把痛苦埋葬,然后继续向前么?
点烛人很伟大,但江墨无法理解它所代表的责任,也无法理解它的伟大。
有了小爱才会有大爱。
没有小爱作为支撑,所谓的大爱就如空中楼阁一般。
虽然江墨对苏清袅有责任心很重,认为自己需要对她负责,却没有太多的社会责任感。
回到炎玉身边,江墨发现她正慌张地抹着眼泪,地上的泥土却早已湿了一片。
“回去吧。”
炎玉的眼眶很红,她看向江墨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痕迹。
但她失败了。
江墨看起来很平静,只是眼中有些许波澜而已。
从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看起来相当不愿意接他们这一单。
毕竟大晚上会到这种地方的,要么是找刺激的小情侣,要么就是些不正常的人。
而看江墨和炎玉间的氛围显然不是情侣。
司机又不是没有情侣乘客,那些小年轻恨不得粘在一起,而后面的这两个人各自坐在最边缘,哪有半点亲密的样子?
他都已经悄悄拨好报巡捕的号码了。
好在一路无事,他顺利地载着两人回到事务所里。
江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现金。
司机接过来,认真地确认了这不是张冥币后,找钱给江墨。
炎玉向江墨点头当做告别后走远了。
几秒钟后,江墨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刚好是车费的一半。
回到家前,江墨先去小区外的快递站里拿了快递。
苏清袅的。
但出于对她的尊重,江墨没有打开它,只是小心地放在客厅的一角。
和炎玉出去这件事,江墨不打算告诉她,毕竟可能会牵扯到点烛人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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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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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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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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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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