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异常的海洋活动,确切的原因尚不清楚。
江墨把手放在衣兜里,让自己暴露在雨中,惬意地走着。
街上的人很少,就算有,也是打着伞,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就是江墨喜欢雨天的原因。
没有人,整座城市都变得安静,往日那些细微的嘈杂都被雨声所掩盖。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江墨看着阴沉的天空,感受着衬衫被雨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仿佛打算就这么下下去,如同这座城市的泪一样,经年不休。
连绵不绝的雨滴拉成了一道浅白色的帘子挡在江墨眼前,摇晃的树影如同薄纱后的美人,朦胧而曼妙。
身上几乎已经湿透了,还好鞋子里面暖和而干燥。
路灯亮起,把江墨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唉。”
江墨叹了口气。
学校,是江墨为数不多进入社会的机会。
但他并不乐意。
不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不喜欢他。
江墨不明白如何与小朋友们相处,也不知道怎么讨老师的喜欢。
“你的爸爸妈妈呢?”
“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你有吗?”
这些没有恶意的话,江墨听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告诉江墨,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江墨主动远离人群,但这并没有让他解脱。
在六年之后,江墨依然习惯了这份孤独,也成功压下了心中对朋友的那份渴望。
他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孤独而倔强地站着。
但江墨仍会以眼角的余光,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人群,希冀着能有个人注意到他。
在初中,也许是那些小团体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来维持他们的团结;
也许是那些荷尔蒙旺盛的男生需要一个人来彰显他们的强大,吸引异性的目光;
也许只是因为他们太无聊了。
总之,江墨成了他们欺凌的目标。
可能是上天为数不多的怜悯,也可能是几次肢体冲突之后那些人害怕了,江墨没有遇到太过暴力的方式。
那些人采用的是更加温和儒雅的方式。
那些人会给江墨起各种各样的外号,嘲讽他的外貌长相气质家境,编织各种恶心的传闻。
当课堂上出现某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历史人物时,他们会大喊江墨的名字,然后粗野地大笑。
印象很深的,那些人在课间会聚集在一起,如果江墨在这时经过他们的话,他们会中止刚才的话题,转向江墨,瞪大双眼伸长脖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当江墨与他们擦肩时,外号、笑声一齐迸发,响彻整条走廊。
在路上偶遇时,他们会瞅准时机,朝江墨的肩膀用力一撞,互相交换着得意的眼神。
在那些人的笑声中,江墨变得比以前更加内向,更加自卑。
他成了人群的焦点,以他最厌恶的方式。
老师对此视而不见,说他们是把江墨当朋友,在开玩笑,只是稍微有点过火而已。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人,江墨之前才没有乘公交车。
那些江墨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如碎片一样闪现,为什么他就不能忘记过去呢?
为什么他的回忆就不能像这场雨一样,过去了就完全消失呢?
他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有谁会需要他吗?
有谁会记得他吗?
雨水让江墨的思绪非常清晰,但他依然想不明白。
委屈的情绪在江墨心中不断堆积,他有点想哭,但克制住了。
尽管他知道就算现在哭出来也不会有人看到,泪水会和雨水搅和在一起,滴落到地上。
江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成了只落汤鸡,被雨水沾湿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几乎遮挡了视线。
要不是还算干净的衣物以及俊俏的面容,江墨此时一定会像个流浪汉。
不过现在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
一个小巷子里,耗子带着他的几个小弟躲在垃圾桶后面。
他们蓬头垢面,衣物破旧,身上有多处伤疤,眉眼间有股凶悍之气,显然是一伙亡命之徒。Χiυmъ.cοΜ
“老大,老大,有人过来了!”
“就一个?”
耗子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就一个!”
“准备动手!”
耗子是城外偷渡进来的,帮一个大老板在砚城里杀人收集内脏,据说是用来做什么研究。
耗子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那些人的内脏可以换成沉甸甸的钞票。
“再干几票,我们就回城外,去觉醒,当法师!把我们的帮派做大!到时候带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能弄到城里的身份就更好了!”
耗子絮絮叨叨地描述着他们美好的未来,尽管他自己都觉得那太虚幻了。
但听着这些想象,他们都觉得很期待,就连被雨水浇得麻木无力的身体都变得有劲了。
他们动作一致地抬起头,就好像偷偷溜出鼠窝的耗子,头一回看到蓝天。
“一会儿动作利索点!把人拖进来,都听清楚没有?”
小弟们齐刷刷地点头。
……
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江墨掏出一颗薄荷糖。
打开包装袋,没等江墨把嘴凑上去,雨水立刻滴在薄荷糖上。
叹了口气,江墨把糖连同雨水一起丢进嘴里。
接着走走吧。
江墨发现自己好像又迷路了。
砰!
脑袋受到重击,江墨吃痛叫出声来,下意识扭过头,却根本无法反抗。
拳头夹杂着雨点一起落在江墨身上,模糊之间江墨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朝某个方向拖去。
直到他看到耗子手里的匕首时,他才明白这帮人想杀自己!
几个小弟好不容易按住了江墨的四肢,耗子也懒得用麻醉药,打算直接一刀划开江墨的腹部取走内脏。
现在是雨夜,雨水会冲刷掉所有的气味和痕迹,尸体往下水道一抛就行,反正不会有人看见。
“嗬……嗬……”
雨声在一瞬间消失了,所有人控制不住地看向江墨的脸。
少年的脸依然俊美,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化为了全黑,如同一口黑潭,几乎能把人的视线吸入其中。
耗子几人在他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江墨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们的束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量黑色液体凭空出现,拱卫在他身边。
他双脚轻轻一踮,毫不费力地悬浮在半空中。
黑色液体顺从他的意志,覆盖在了耗子几人身上。
之后,小巷里只剩下江墨微弱的喘息声。
鲜血从小巷深处流出来,和雨水一起冲进下水道里。
耗子几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手脚诡异地扭曲着,指甲盖一片片翘起,肚子上被剖开一个大洞,内脏不要钱似地往外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黑色液体凭空消散。
“呃啊……”
头痛欲裂的江墨扶着墙艰难地站起。
他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见过血。
但刚才,他在盛怒之中,毫不费力操控着那些黑色液体。
它们顺从的如同自己身体的延伸。
刚才的江墨就好像一个好久没吃过东西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桌大餐,毫无节制地暴饮暴食。
那些人痛苦的叫喊声让他甘之如饴。
刚才的,真的是自己吗?
江墨觉得自己的脑海在动荡,眼前的一切都在重叠,耳边有脚步声传来。
黑影一闪,江墨失去了意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小巷,把手里的雨伞罩在江墨身上,低下身子,把江墨抱在怀里,走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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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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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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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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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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