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小动作,顾廷徽并不介意,至少她现在还愿意心平气和地和他一起坐下吃面,这已经很好了。
见她快吃完了,怕她吃完就要走,顾廷徽出声问她:“你一会儿还走吗?”
“不走我晚上睡哪儿?”
林溦觉得至少今晚还是得出去住酒店,她不想委屈自己睡客厅,也不想和顾廷徽再睡在同一张床上。
“卧室的床留给你,晚上我睡客厅的沙发。”顾廷徽说。
“行。”
林溦答应:“不过明天天亮之后,你得走人。”
“好。”
顾廷徽想先顺着她,免得一会儿关于去留问题又激恼她真走了。
反正天亮之后,走了他也能再回来。
吃完面,林溦拿着自己的碗回厨房洗了,然后直接回楼上。
想到顾廷徽这人总有大半夜偷偷进卧室的习惯,林溦回房后直接把房门反锁了。
换床单被套的时候突然想到楼下没有被子,于是她干脆把他这两晚睡的这床被子给他搬到了门口放着,让他上来的时候自己拿下去。
顾廷徽原本也是想回楼上要床被子,但在看见门口早已放好的那一叠被子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林溦细心呢,还是该觉得她这是嫌弃他。
*
第二天早晨,林溦下楼,想着煮碗面吃完去学校。
看见客厅沙发上叠放整齐的被子,她以为顾廷徽遵守承诺已经走了,而后在听见从厨房传来的动静声时,又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怎么还没走?
顾廷徽此刻正在灶台前捣腾着准备早餐,人高马大的他穿着一身裁剪合宜的黑色衬衣,手腕上戴着块名贵的手表,满身矜贵禁欲精英范儿,却在腰上系了条粉色草莓熊围裙,别说整体极不协调,与厨房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显然是第一次下厨,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仿佛在进行一场步骤极为复杂的化学实验。
根据电器上的功能键导引,并不难知道如何使用,但开了火之后如何把握火候,如何准确调节火力大小,这就有点难为他了。
他记得以前林溦煮粥是用砂锅的,于是也学着将柜子里的砂锅搬了出来,洗干净后放了差不多的米,加了差不多的水,然后就放到灶台上让它煮着。
冰箱里还有鸡蛋,等砂锅里的粥煮了一会儿后,他把锅洗了,根据教程先开火,往锅里倒油……
因为锅里的水还没烧干,他就直接倒油,加热过程中,油遇水直接往外噼里啪啦地蹦油!
顾廷徽拿着锅盖去挡,连忙去关火,手一伸出去就被蹦出的油点子给烫到了!
与此同时,他忽而闻见从砂锅里飘出了一股糊味儿,他疑心粥煮糊了,便要揭盖去看情况。
但他却不知道砂锅盖此时滚烫,得用抹布隔热揭开,就这么徒手去揭。
结果刚拿起盖,他就因为被烫到条件反射地松了手,锅盖直接掉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站在外边儿目睹了这一切的林溦,无语凝噎地伸手扶额,表示没眼看下去了。
为免他一会儿再把厨房给点了,林溦只好走了进去。
顾廷徽看见她进来,愣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办砸了事又让她看见这一地的狼藉,他感觉到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因为第一次下厨没经验,这些我自会收拾好的,你先出去吧。”
林溦也没接他的话,关掉灶上的火,瞥了眼他那只被烫红的手:“你还是先冲一下冷水吧,冲完就出去,在这儿多停留一秒我都怕你一会儿把厨房炸了。”
顾廷徽后知后觉感觉到刚才被烫到的那只手传来痛意,这才到水池边沉默不语地冲水。
同时显得有些心虚地觑了眼一旁正拿着扫帚清理地上碎片的林溦,动了动嘴皮子,才往外蹦出俩字:“抱歉。”
“你要真觉得抱歉现在就给我离开这儿,或许你是想做点什么,但你在这儿显然只会给我添麻烦。”
林溦原本不想把话说这么难听,但因为这人一直赖在她这儿,怎么都不走,她确实没剩下多少耐心了。
本来她只想着协议结束后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偏偏他现在又非得到她面前来搞这一出,即便是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弥补了,但她现在根本就不需要。
“不管你心里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准备想怎么做,我都想明确地告诉你,我说离婚不是闹情绪和耍小性子,是真的不想和你过了。
所以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要再来打扰我。”
林溦抬起头,理智而又平静地看着他,说出这些话。
但在看着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时,她心里还是免不了会生出一点涩意。
毕竟她曾经认真而专注地爱过这张脸的主人整整十年,即便经过后来五年的消磨,但说要彻底拔除还是没法儿轻易做到的。
她最多只能做到让自己从中冷静地抽离出来,保持理智地面对他,不想让她年少的那段美好的记忆,在如今和他无休止的争执拉扯之中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那是她过往的人生中,能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美好了。
她一直以来拥有过的东西就不多,不想就连这一份美好也失去。
顾廷徽不太敢面对现在这样对他只剩下漠然和冷静的林溦,尤其是看着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他就会产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慌张、惶然的感觉。
像是想要用力去握住一捧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手里流失,而他却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直到看着它从手中消失。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林溦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只知道自己必须要抓住她,不能什么也不做地就让她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暂时挽留下她。
至少,等到自己弄清楚是什么原因之后,能心无波澜地让她走了,再说。
“林溦,现在协议还没到期限,只要婚姻还在期效内,你我就还是夫妻,你答应过会在期限内和我扮演好夫妻关系的。”
顾廷徽发现,他好像只能拿着这个作为借口,也似乎只有这个了。
“如果你在人前或者其他社交场合有这项需要,我会配合你扮演好夫妻恩爱的戏码。但是现在这周围没有其他人,协议里清楚写着,人后互不打扰。”ωωω.χΙυΜЬ.Cǒm
林溦气着气着忽而就笑了:“现在好像是你违反协议在先。”
又是协议,该死的协议,他还有脸提这协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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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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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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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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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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