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极展苦口婆心地劝着王湛,他不忍心看着少年就这样被搅入灭世的计划中。
少年仅仅门境修为,卷入之后必定不能脱身。从少年现在的表现来看,以后他要背负的因果会越来越多,遭受的磨难会越来越恐怖。
王湛黯然神伤道:“李兄,身不由己啊。我的兄弟,我的亲人都在这片土地,我怎么能够置身事外呢?”
他在心底某处不知名的地方思索:“我也想从这战争泥潭中脱身,但是我的母亲,村子里的人们,城池里的人们又要由谁来保护呢?”
牵挂太多,会让人对这片土地产生迷恋。
李极展抬眼看着悲伤的少年,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惋惜。
“王兄,生离死别是自然法则,看淡一些。”
少年哪里不知道这些,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又怎么能坦然对待呢?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简单地点点头,随后便想要和剑公子道别。
“李兄,在下还有急事要办,恕我不能再奉陪。”
“王兄这是要去歼灭那些门境弟子吗?”
剑公子看向林维远去的方向,猜测道。
“是的,我必须这么做,不然城里的人就活不下去。”
少年面目坚毅地盯着远方,准备朝另一处行军之地飞去。
“那徐长老你有几分胜算?”
“打不过,但我能逃跑回城。”
少年笑道,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陈家的千里奔袭符吗?”
“你怎么知道?”
王湛疑惑道。
剑公子一脸我看透了的样子,得意的说道:“汝河城的那位将军与我是旧识,我自然知道他的手段。”
不过随后他停顿一下:“但是,这张符只能让人瞬间传送到千里之外,并不能指定落点位置。”
王湛皱眉奇怪道:“这和将军说的不一样,他和我说是,符会将人传送至所在方向的千里之外。”
李极展知道,这是因为陈麟不想让这位少年参与最终的死守,才有这番说辞。
但是,现在却因为他多嘴,说漏了。
这少年现在肯定是要直接回去,参与最后的死斗,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李极展做了个不违背良心的决定:“王兄,我陪你一起回去守城。我为你拖住徐长老,但你不可多做杀戮。这方城池,应当由生活在这方城池的人们守护。你背负的杀戮已经太多,不知会引发何等恐怖的因果。”
“谢李兄,城若能守住,我再赠与你一篇剑诀。”
王湛自动忽略有关因果的事情。
“王兄客气,完全不用,我肯定不会看着你就这么死在这方小世界。不需要报酬,权当我送你一个人情,未来倘若我需要王兄,还望王兄举手相助。”
在可预见的未来中,李极展势必会染上因果。在那时,也许少年能够为其扫平背负因而产生的果。
“李兄若需要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相互拱手,随后向着汝河城的方位飞去。
“王兄,此方世界禁制极强,修为最高不过人境末期。你只要将修为提升至人境中期,便可以在这乱世有活命的资本。”
一个身负如此威力剑诀的少年,在这方小世界跨两境杀人也并非难事。
前提是,别遇到和他一样,从外界来的人。
“最近没有时间修行,修为也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等这方战事平定后再去苦修。”
少年迎着风吐着话,在心中无奈地吐槽着剑公子的话。
少年想到,我之前没有任何技能,这几个月紧赶慢赶,才学成一些剑诀和阵法,哪里有额外的时间去修行。再说,这修为压根就没有突破的迹象,苦修也是白搭。
就在此时,李极展突然刹在半空中,并且拦着王湛不让他继续飞。
李极展眼睛深沉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天空,冷声说道:“阁下如此藏头遮面,鬼鬼祟祟,实非君子所为。”
空地中响起一阵阴冷到令人发毛的声音:“阁下居然能够识破我的伪装,想必是隐藏了修为。”
面前显现出一个身披黑袍的中年人,脸颊刻着几个小字,一双小眼中一直挂着狠厉的目光,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丑陋和恐怖。
李极展继续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
“我出现在此完全是偶然,并未打算对二位做什么。”
中年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你不能看破我的伪装,刚才你俩就会被我直接宰杀。
李极展对中年人这套说辞自然是不相信的,特别是感受到中年人眼底一闪而逝的贪婪后,他更加坚定自己这个想法。
李极展拔出负在背上的黑剑,谨慎地问道:“你是魔修?”
“你已经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
中年人刚说完,就立刻焦急地远遁而走。
“他就这么逃走?我以为他会出招和你打。”
王湛在一旁嘲讽道。
“这人受过伤,我能看出来。真打起来,他不会是我一招之敌。”
“你俩境界差距很大吗?”
王湛在那中年人身上感到一阵心悸,显然,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他境界比我高,但他打不过我。他比我高三个境界,他也打不过我。我杀他,比屠狗还简单。”
“你能做到跨三境对敌?这么强?”
王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可是我那一界的顶级天骄,越境争斗是常事。”
剑公子并未提及另外一件事,而那件事才是他为什么能在这里跨三境杀人的最根本原因。
“我信你。”
心口不一的王湛。
“不信也没办法,你大哥我就是这么强。”
剑公子一脸傲娇地说着,尽显得意之色。
就在王湛想要继续开口吐槽他时,剑公子转变脸色,严肃道:“又有人来了。”
李极展指着一个方向,不一会儿后,王湛便看到远方有两处小光点正急速靠近此处。
合着,这黑袍人是因为有人追杀,才跑的那么快。
两位中的布衣青年人率先发问:“两位小兄弟,可否见过一位面上刻字的黑袍人?”
王湛谨慎地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另一位高个黝黑大汉愤怒道:“我们来抓那位天杀的混账,那人奸污我帝国郡主不说,还屠我帝国一座城。一座城,上千万人啊,就这么被那个禽兽血祭,养了怪物!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他那沉重的语气,又加重了他的愤怒。
“两位小友,如果见过他,请一定告知我们。那黑袍人伪装能力极强,我们每次都只差一点就要宰了他,结果都让他极限逃生。”
布衣青年人握拳,面色极为恐怖。
李极展这时淡淡地说:“我们的确见到过那人,只是他见到我之后就匆忙遁走,我没来得及追。”xǐυmь.℃òm
由于那黑袍人身上并没有太多血气,所以他就没打算追。
他一时没想到这人竟作恶至此,若他提前知晓,势必将此人斩杀于剑下。
这番说辞,布衣青年人自然不相信。这么一位才人境初期的人,就算黑袍人受伤,也不可能被他吓走。
嘴替大汉说道:“小友不过门境,怎么会识破他的伪装?”
“我和王兄境界如此低,他需要在我们面前伪装吗?”
李极展自然是不悦,这俩人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话,若是别的随性而为的剑修,你俩刚才就得死。
他静站在原地,像布衣青年人释放着凌厉的剑意。
布衣青年人自是听出话中的嘲讽之意,不过并未生气,停顿思索一下后,简单回道:“打扰两位小友,这是问路的报酬,感谢二位。”
说完,布衣青年人拿出一袋货币,这是他们那帝国发行的最高阶灵币。
“没事,没事。”
王湛笑吟吟道,然后将手伸了过去。
李极展这时心底吐槽,王兄,咱别表现的这么贪财行嘛。刚才扔我剑诀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对这凡俗之物居然这么感兴趣,早知如此,我绝对用凡俗之物跟你交换剑诀。
其实王湛并不这么想,他不过是想看看别国货币。
至少王湛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很坚定,从他弯曲的身躯就能看出来。
“哈哈,小友真是幽默啊。”
布衣青年人将那储物袋丢给王湛。
王湛一看,这有着一平方米空间的储物袋里面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发光的圆形灵币,直接惊掉下巴。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灵币,他激动地手都在颤抖。
那两人拱手走后,李极展捂着自己的额头,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兄,这袋东西连我储物袋的任何一件物品都买不到,你怎么会这么高兴?”
“啊?你的东西这么贵重吗?那我的剑诀值多少钱?”
王湛一脸智慧地问道。
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在战场上嗜血的少年。
李极展的沉默震耳欲聋,他轻笑着摇摇头。
毕竟是少年,不理解价值也是正常的。
“幸亏你遇到的是我,不然能被人骗到衣服都不剩。”
“李兄别这么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之前一直在村子里很少出来。”
王湛挠挠头,虚心地说。
“这方世界由于有强者所下的禁制,导致不可能出现灵阶的丹药,所以灵阶丹药就属于是有价无市,根本就不是那储物袋里的东西能衡量的。”
“原来如此,所以,剑诀和你那些东西哪个更有价值。”
王湛机灵地问道,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不好当面问。
“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
李极展打着哈哈,心里想到,我总不能说,我占你很大便宜吧。
“不说就算了,我们快些回去,现在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说不定就在他俩遇到这档子事的这段时间,那边的攻城已经开始。
远去的布衣青年人和黝黑大汉交谈着。
黝黑大汉不解地问:“陈太傅,那两人明显隐瞒了什么,我们就这么放他俩走?”
“小张,如果那两人没有什么底牌,他俩见到龚魔头怎么还能活着?”
“您的意思是,一个门境,一个人境初期,他们两个能打退那个魔头?不可思议啊。”
黝黑大汉稍微惊叹,越三境退敌。即便没杀掉,也是很难得一见的事。
“尤其是那位负剑的青年人,他不经意间释放的气势令我感到一阵心慌,就像被某个大恐怖般的存在盯着一样。”
“所以,我们要拿那么多灵币去给他俩,交好一下啊。”
“不,我是怕那人不让我们走。”
陈太傅眸子里充满恐惧,不再说话,径直朝下一处血气浓重的地方飞去。
王湛和剑公子在奋力朝前飞行,大约再有两天便可飞到。
“剑公子,你们来这方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开善之秘境。”
“善?这和灭世有什么关系?”王湛非常疑惑,你们开就开吧,怎么要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
“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机密由各大界内顶级宗门的长老们商定,我还没有知晓的资格。”
剑公子平静地说。
他其实也是一枚棋子,只不过入局的时间晚些,发挥的作用大一些。
王湛觉得以后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并且导致这方世界被彻底搅乱。
李极展继续说:“王兄不用太过担心,你自保肯定没什么问题。”
王湛的善意再次从胸膛涌上喉咙:“为了私心,弃这方世界的人们于不顾,成道又能怎么样呢?”
“修炼本就逆天而行,我辈应当激励自己不断冲向更高的境界,不要这么想。”
李极展见过很多破碎的世界,这没什么,有更高的境界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嗯。”
王湛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想这繁琐的事。
他心中一直存在着两个矛盾的想法:
一、怜悯那些死去之人的善意。
二、因自我利益而产生的恶意。
到底什么是善恶,它们的界限又是什么?
杀人为恶,守护为善。
可他杀人是为了守护,那么到底是在行善还是作恶?
王湛沉思着。
少年总会在闲暇时,思考一些虚无缥缈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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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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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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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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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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