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吴三桂沉声道:“平西王,现在潜龙已入海,猛虎已下山,我等在此抱怨哀叹,奚无甚益。以我之见,需得立即追查捉拿此人,方为要紧。”
吴三桂一脸阴沉,闷闷回道:“此为自然,不需吩咐。”
一语说完,他大喝一声:“胡国柱!”
胡国柱全身一激凌,大声回道:“卑职在!”
“本王命你,调派昆明及周边的全部兵马,于各处道口要隘进行检查拦截,断不可让朱慈煊他们从昆明一带逃走。一旦发现,立刻捉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胡国柱大声应喏,随即匆匆离去。
望着胡国柱远去的背影,吴三桂忍不住一声叹息。卓罗与爱星阿二人,亦是绷着脸孔一声不吭。
一场布满美酒佳肴的盛宴,已被搅合得如同一个臭气薰天的厕所,令他们如坐针毡。
最终,还是吴三桂先开口说话。
“二位,本王在想,现在朱慈煊已然逃出密林,不知去往何处。若是胡国柱能将其顺利擒拿或斩杀,倒还算不错的结果。但是,万一此人真的逃走,我等却该如何自处?”
后面结尾的话语,吴三桂的声音明显发颤。
卓罗与爱星阿,当然知道吴三桂意下所指,无非是在想着,万一被清廷觉察到了朱慈煊等人从昆明逃走的消息,他们该如何应对清廷的责问。
毕竟,当日处斩朱由榔父子等人,他们三人俱是在场,此番捅出了大篓子,三人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干系。
一片沉默中,还是爱星阿先开了口:“平西王,卓罗,以我看来,此事还是先别向朝廷奏报吧。”
见吴三桂与卓罗,俱把目光投向自己,爱星阿冷冷道:“现在捅了篓子,能先自己擦净屁股,不授人以柄,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是,万一这朱慈煊真的没抓到,我等一直隐瞒不报,那朝廷追究下来,我等又该如何应对呢?”卓罗一脸忧色地插话过来。
爱星阿斜了他一眼,目光却愈发冰冷。
“若是如此,我等就需要协同口径,一口咬定这个逃走的朱慈煊是假的!此人之所以出现,乃是残明势力假冒已死去的太子借机作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先前所上的奏折与如今的现状对应起来,让朝廷找不到指责我等的借口!”
这段话,爱星阿说得冰冷而清晰。一字一句,有如一根根响鼓,重重敲在吴三桂心头。
吴三桂一脸阴郁,一双三角眼却是愈发阴狠闪亮。
他咬了咬牙,厉声道:“安西将军说得有理。朱慈煊骗马逃走之事,我等先尽量摭过,将此事内部处理。若是万一不能抓住这厮,还被朝廷发觉了,你我三人就皆一口咬定,此人乃是残明余部假冒。唯有如此,方可不露马脚,也唯有如此,才可不被朝廷追究责任。”
卓罗叹气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般认为,我又还能多说什么。现在你我三人皆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是要同心协力,共同应对。”
二人商议完毕,再也无心吃饮,只得草草散了。
卓罗与爱星阿离去之后,吴三桂又亲自下了一道旨令,来惩治犯了大错的陈道荣等人。
他下令,将陈道荣革职拿办,降为普通士卒,与他的六名属下一道,俱从昆明调离,发派滇南,去与晋王李定国对抗的最前线,投充效命。
而他们的上级,那位把总王知武,亦有对部下管束不严之过,从七品的把总之位贬降一级,降为八品千总,另外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而在昆明城外,胡国柱开始立即调派兵马,对昆明通往各地的关口要隘大加巡查,过往人等俱是严厉盘问,倒是使出了搜山检海的气概,势必要拿住朱慈煊等人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朱慈煊等人,却已然离了昆明地界,来到了澂江府与昆明交境处的昆阳州外。
经过了足足三个多时辰的奔行,天已黄昏,三人此时俱是疲累不堪,汗尘满面。
这其中,朱慈煊所骑的踏雪宝马,尚是神态自若,体发微汗,脚力尤健,而王从敬与许冠二人所骑的马匹,则俱是汗出如浆,气喘吁吁,步子已愈发艰难缓慢。
“二位快快跟上,现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要拖延!”见二人落在后头,朱慈煊扭头催促。
许冠气喘吁吁地回道:“殿下,我二人之坐骑,皆是才好的伤马与病马,可不能与殿下的宝马相比。行至此时,马匹已然十分疲倦,只怕若是强要行进,只怕会有暴毙之忧。”
闻得此语,朱慈煊眉头一皱,立即轻吁一声,勒住缰绳。
许冠连人带马,俱是喘着粗气,得得地凑过来,便对朱慈煊低语道:“殿下,现在我等已快离开昆明府了。前头过了昆阳州地界,便是澂江府。以在下看来,我等现在已是人马俱疲,天色又晚,还是要先找个地方歇息下,人吃饭马吃草,方可再继续前进。”
他略顿一下,又压低声音道:“更何况,我等离了昆明,驻扎在外头的满兵亦是少见。你与王公子二人,这身的盔甲只怕再穿不得,还需立即去换了普通衣物,再于道上奔行时,才不会惹人怀疑。”
许冠的话,说得朱慈煊亦是点了点头。
“许给事,这里你路熟,离此最近的镇子,却是哪个?”
“禀太子,是临阳镇,过了临阳镇,就是澂江府。”
“好吧,那我等换下衣服,立即赶去临阳镇,就在那里吃点饭食,也给马喂点草料。同时,亦如你所言,立即去找家衣物店买向套普通衣物,给咱们换上。”Χiυmъ.cοΜ
一语说完,他又立即对王从敬说道:“从敬,此处偏僻无人,你我就在这里把盔甲脱下,与武器一道藏于马身。”
王从敬连声答应,二人跳下马上,迅速将身上盔甲带靴等物一齐脱去,再将其绑在马背上。
随后,三人继续策马前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来到官道边的这个小镇子——临阳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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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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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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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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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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