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充斥着绝望的海啸,滔天巨浪轰鸣着靠近,席卷一切,撕裂一切,最后埋葬一切。
曾经,渊湧用尽温柔的呵护着花儿,满心欢喜的看着它一点点舒展开花瓣,可现在,花儿还未见过美丽的远方,就在血色中被蹂躏成泥。
那个在森林里用手轻轻捧起光,烂漫欢笑的妹妹,死在了风华正茂的18岁。
而渊湧灵魂的一部分跟随着她一起走了。
痛苦、压抑、绝望、双手抱着阵痛的头部,尖锐的指甲扣出一道道血印,嗜杀的野兽冲破束缚,对空泣血悲鸣着。
没有公主的骑士,只是个在肮脏诅咒中不断腐烂的邪物。
渊湧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修长的手指拿起洁白的棉花,沾点酒精,仔细的擦拭着刀具,刀刃泛着寒光,已经无比锋利了。
这些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将士时常盯着渊湧看,他浑浊苍老的双眼里满是担忧:"你变了。"
渊湧没有理会。
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无情、冰冷、极度嗜杀,那个温柔的自己,只属于妹妹,已经跟着她一起死了。
妹妹还活着的时候,渊湧一直极力的模仿着正常人。
在森林小屋里,年少的他只知道一味的展示自己喜欢的,那些血腥的场景给6岁的妹妹留下了可怕的回忆,他不想让妹妹再害怕自己了。
他们说:"杀人是为了维护正义!"
所以,渊湧压住邪恶的本能,只杀有罪的人。
他们说:"渊湧宽恕他吧,你一发怒小孩子都不敢靠近你了。"
所以,渊湧忍受住了芸芸众生的无知。
他们还说:"人要互帮互助!"
所以,渊湧尽力救助队友,他明明是个残忍的杀手,却成了世人口中的英雄,鲜花与感谢不断,他披戴着荣耀和正义。
有时候,渊湧的窗前会有小猫路过,阳光下它们的绒毛闪闪发光,伸出小爪子扑抓着什么,它们又蹦又跳,在凌乱的树影和斑斓的光点里打滚。
以前看到这种场景,渊湧只会思考如何才能杀死这些过度活泼的小生命。
但是,现在,它们让渊湧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因为她,时光中偶遇的风景有了意义。
穿透云层的光束、潺潺流淌的溪水、灼灼其华的萤火,这些都像妹妹,但渊湧又觉得它们都不及她美好。
闲暇时光,渊湧会遥望北极星,黑夜中它静谧而耀眼,指引着迷惘的水手返航,而渊洛伊就在北方。
终有一天,他会回到她的身边,实现儿时的诺言,保护她。
然而,当渊湧再度回归的时候,那个带给他生命意义的人,已经先他而去了。
大哥渊滶说:"他们诋毁她、唾骂她、欺骗她、高呼着正义,用棍棒击碎了她的骨。"
"她在一直在等我们。"
"她从未放弃。"
"我们要复仇。"
所以,渊湧也这样对他们。
杀第一个人时,渊湧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在多日的追逐后,他要迎来审判了。
刀刃不断向下压,刺穿皮肤,斩断胸骨,停留在狂跳的心脏前。
他哀求哭泣:"我错了,我不应该害她的,我愿意把所有财产给你,放过我吧!"
渊湧冰冷的说:"这毫无意义,无论做什么妹妹都不会回来了。"
为了能让他多痛苦一阵,渊湧缓慢的用刀刺穿了他肮脏的心脏。
尖叫声响彻天际,血液浸透了大地,它们会冲刷掉罪恶,慰藉那缕洁白无瑕的亡灵。
处理尸体时,一个不知名的鸟飞过了树梢,羽毛抖动的细微声响吸引了渊湧。
他看了过去,漫天橙红的晚霞里,惬意的风托起了它的翅膀,它遨游在绚烂的光彩里,翻滚、俯冲、又突然向上,尽情享受着生的喜悦,它是那么的欢快自由。
真美。
如果她也能这样欢快自由就好了。
越向前,杀的人越多,真相越清晰,渊湧看到了妹妹生前所经历的事,负罪感随着而来。
他贪婪的吸取了她的热量,却没发现她已经如坠冰窟。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会伤害妹妹,他个糟糕的哥哥,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破碎的灵魂越发痛苦了。
他想去妹妹的墓前忏悔,却看到了被恶意涂满红色油漆的墓碑。琇書網
彻底崩坏只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破败的渊府内,凄冷的月光下,渊湧挥舞着刀刃,他的恨意滔天,每一击都暴烈残忍,他沐浴着血雨,不知疲倦的杀戮着。
人们尖叫、哭泣、逃窜、做着无意义的抵抗。
他们有罪吗?
按照常理,他们的行为构不成犯罪,他们只是单纯的道德败坏又爱慕虚荣,通常批评教育一下就结束了。
但对渊湧来说,他们不可饶恕。
几个人惊恐的向渊洛伊跑去,他们要抓住这个护身符,也管什么正义形象了,他们只想把刀架在渊洛伊的脖子上,要求渊湧停止杀戮。
这点小心思,渊湧当然知道,他冲过去,赐予了他们死亡。
昔日的朋友还想阻止渊湧,他已经两鬓发白,看向渊湧时,悲伤又愤怒,他咆哮道:"你在做什么啊!"
渊湧嗤笑起来。
他还觉得渊湧是正义的英雄。
那不过是妹妹引发的奇迹,自然会随着她的离去而幻灭。
飘零的血滴间,渊湧挥刀斩杀了更多人,他踩在尸骸之上,已成疯魔。
"所有人都有罪!所有人都必须死!"
包括他自己。
他这样邪恶的灵魂死后会下地狱吧。
真遗憾,妹妹一定在天堂。
挥舞着刀刃,渊湧冲向了自己昔日的朋友……
"嘣!"
渊府的大门突然发出了声响。
"咔哒!"
门锁转动着。
渊湧停止了砍杀,警惕的看向门口。
"吱!"
外面有人推开了门。
门缝间,缀满星辰的夜空慢慢显现,清风争先恐后的挤进来,吹散了房间内的血腥味,轻轻的撩起了渊洛伊额前的碎发,她望着门外。
在那里,有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他单手怀抱着大号纸袋,里面装着蔬菜水果还有长面包。
二哥渊法的目光扫过遍地尸山血海的房间,最后锁定了在自己的弟弟渊湧身上。
很明显,他从来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渊法辛苦打扫了两周的渊府,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于是,愤怒的渊法掏出了上膛的手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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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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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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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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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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