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屠村,他们不敢,时间耽搁不起。
但从太原往北,就出了太原盆地,地势越来越高,村庄、人口远不及中原地区稠密,战马尚可啃食新抽绿的嫩草,金兵的口粮不足却是个大大的麻烦。
逃跑的时候肚子老是“咕咕”地叫,谁受得了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这就直接造成了一个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极为不利的结果:士兵怨气冲天。
都说南朝富裕,军队废弛,纵马南下就如同驰骋于自家的牧场,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
好吧,开始时确实如此。但现在呢?
被宋军从开封一直追到现在,吃不好、睡不好,跑得慢一点都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朝阳。
心中能不生怨气吗?
山西的地势东北高西南低,南下的时候正好省了力气,同时也是金骑冲锋时威力巨大的一个重要因素。
好了,现在原路返回,一路上行,得爬坡了,行军速度慢了许多不说,对于战马的体力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人有信念尚可坚持,马可没有,累了它就不肯跑了,打都打不得,打坏了战马,指望两条腿跑去大同嘛?
所以,金兵越跑越慢,阵线也越拉越长。
阵线一长,就容易出现逃兵。
不时有士兵私逃,有单溜的,也有三、五成群甚至几十、上百人集体脱离队伍的。
金兵的第一次哗变,发生在汾河郡。
与太原比起来,汾河郡不过是一个中小郡城。
当初金军南下时,宋军守将弃城而逃,当时完颜宗翰的目标是太原,故而金兵一鼓而过,并未停留。
所以汾河郡虽小,却并未遭受兵灾之祸,百姓生活基本未受影响。
此次金兵逃到汾河郡,又如入无人之境,纵马直入郡城。
这下,汾河郡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饥饿的金兵一入城,便四处搜刮吃食。
一时之间,全城混乱,鸡飞狗跳,百姓四散奔逃,恍若末日降临。
一个三、五十人的小队纵马奔入一座大宅院,十几个护院、家丁拎着钢刀迎了上来,想要抵抗一番。
这些人唬唬普通人还行,却哪里是杀人不眨眼的金兵对手?顷刻间便被一众金兵砍杀殆尽。
家主、女眷、家丁、丫环全都缩在院子一角,吓得瑟瑟发抖。
不料领头的金兵竟只是拿着刀指着家主:“把粮食拿出来,饶你不死!”
家主闻言,心下稍定,连忙吩咐家丁带金兵去粮仓取粮。
看到满仓的粮食,金兵大喜,有了吃的,小命就有保障了啊!
于是所有人呼喝而上,争相装起粮食来,至少也得装个十天半月的口粮才行啊!
完颜斜也脸都快气黑了,两万多人进了城,各自一哄而散都找粮食去了,眨眼工夫就跑得差不多了!
也罢,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个还可以接受。
你说你弄点粮食就赶紧回来啊,竟然还有起了色心追逐女子的。
脑子呢?这是淫乐的时候吗?
“吹号,集合!”
“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城中响起,就如完颜斜也的心情一样,满是颓废。
大部分金兵听到了集合的号角,骂骂咧咧地带着刚抢的粮食向着号角声的方向行去。xǐυmь.℃òm
偏偏,就有那不听号令的。
比如,刚被抢了粮仓的那个大宅院中,一个丫环因为害怕之心稍减,竟抬起头来打量金兵。
偏偏这丫环颇有几分姿色,被金兵头领一眼瞧见了,色心大动,狞笑着朝她行去。
丫环顿时吓得面色苍白,筛糠似的颤抖,不住地往墙角里头缩。
那家主生怕金兵头领发火,狠狠心便把丫环往外推:“死丫头,金爷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赶紧去把金爷爷伺候好!”
金兵头领一把薅住丫环,往怀里一带,便伸手去解她衣裙。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没听到集结号吗?”
这头领转身一看,只见来人身穿亲卫服侍,似是斜也大帅的亲兵,顿时不悦地吼道:“住什么手?老子玩玩就走,误不了事!”
那亲兵“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喝道:“不听号令者,按例当斩!”
说着便冲了上来,兜头就是一刀。
这金兵头领也是个狠人,松开丫环,一个闪身躲开,也拔出刀来,与亲兵战了起来。
门外的几个亲兵见打起来了,都拔刀冲进了院子。
却没料到那头领颇为勇猛,竟然三、两招便砍倒了对手,发了一声喊:“动手!不能放走一个!”
他手下的士兵不过稍一愣神,便立刻放下粮食围了上去。
头领杀了斜也大帅的亲兵,他们一个也逃不脱责任,唯有将这几个亲兵全部杀了,趁乱逃走方有一线生机。
情况不妙!几个亲兵刚冲到院子中间便反应过来,一折身又往院门外冲去。
此时根本不需要头领再吩咐,几名金兵往门口一站,挡住了亲兵的退路,上前围杀。
不过几息工夫,几名亲兵便被斩杀殆尽。
那头领听得外面号角声又响了赶来,比之前更加急促,便吆喝道:“他们将帅不愁吃不愁喝,哪里管我等死活?左右是个死,大家随我趁乱冲出去,离开大军,避开宋军追杀才有生机。”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众金兵轰然响应,全都翻身上马,朝门外冲去。
那头领一到路上便大声喊道:“宋军追来了,快逃啊!”
这时候说这话可就吓人了,宋军追来了?!谁不怕?谁去考虑真假?
附近几拨不明真相的金兵,跟在这帮人后面就跑。
跟着跑的人越来越多,快跑到城门口时,这帮人已有数百之众。
“临战脱逃者,斩!乱我军心者,斩!”一声大喝声若洪钟于城门处响起。
众人一看,是一员年轻将领,年约二十五、六岁,手持一把长斧,骑在战马上,立于城门之下。
“四太子?!”领头的金将认出来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四太子本名兀术,汉名宗弼,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是东路大军主帅完颜宗望麾下的万户。
兀术为人豪荡,胆识过人,猿臂善射,善于用兵,战功卓著,虽然年轻,声名却仅次于完颜娄室、完颜宗翰、完颜银术可。
原历史中,其人善谋,是金朝中后期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利用南宋宰相秦桧除掉大将岳飞,迫宋称臣,签定皇统和议,因功进太师,后独掌军政大权。
但在此时,他还不是金朝权力中枢的关键人物。
怕归怕,但事已至此,后退无路,领头的金将大刀一摆,便朝完颜宗弼冲了上去,兜头便是一刀。
完颜宗弼轻蔑地一笑,挥起长斧一磕,刀斧相交,铿锵声响,领头金将虎口一震,大刀顿时脱手而出,完颜宗弼之强,可见一斑。
不等那金将反应过来,完颜宗弼顺势斜劈一斧,直接将那金将由肩至腹劈开,一股鲜红顿时染红了胯下的战马,战马受惊之下,拖着那金将的尸体嘶鸣而去。
跟着那金将冲上前来的两名金兵大惊,急勒战马,仓促间却收势不及,直直撞到了完颜宗弼的面前。
“刷刷”又是两斧,完颜宗弼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两名金兵斩落马下。
他倒提着长斧,斧尖朝下,任那鲜血从斧头滴落于地,昂然说道:“还有谁来?”
众逃兵见了完颜宗弼的勇武,哪里还有人敢上前?连忙弃了兵器,翻身下马,跪伏于地:“我等受人蛊惑,一时糊涂,还望四太子饶命!”
完颜宗弼脸色一正,喝道:“既如此,便饶了你等狗命,自去军中领罚!”
“谢四太子不杀之恩!”一众逃兵赶紧谢恩,老老实实地回队去了。
一场哗变初起,便因完颜宗弼的强力出手迅速消弥于无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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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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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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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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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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