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牵着她的手,双眼空洞的盯着前面的座位。
一道又一道广播声响起,提示着两人,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下了高铁,陆昀已经提前叫好了车。
这段路从来没有那么煎熬过,两个人都走得很慢,江悦柠看着陆昀,他第一次没有和她并肩,而是拉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他的手很冰,全身也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悲伤。
对不起。
江悦柠低着头,长发随意的散落着,将脸上的愧疚遮掩了大半,跟着陆昀往前走。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见两人出来飞快的跑上去接过陆昀手中的行李。
陆昀说了声谢谢,牵着江悦柠跟着司机走。
一路上司机一直跟陆昀搭话,很显然,他跟陆昀很熟。
陆昀看着窗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司机。
司机见有些气氛有些尴尬,便把话头转给了江悦柠。
“小姑娘就是是小昀的女朋友吧。”
江悦柠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回过神,看了一眼陆昀,准备回司机。
陆昀忽然打断她,“谢叔,她累了,改天再说这些吧。”
见陆昀开口,司机讪讪的笑了一下,也没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点头说好,便再也没有了言语。
江悦柠看着陆昀,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他要打断她,见陆昀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便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
离医院越来越近了。
陆昀看着沿路的建筑,他以前总觉得这些建筑很美,此刻他却不希望见到这些了。
这只会越来越清晰的提醒他,离他们分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不觉间收紧了握住她的手,继续偏头看向窗外。
他不想让她难过,有些悲伤,他一个人面对便好。
他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他的。
以前,他和她也曾出双入对的并肩而行,可后来,在她母亲眼里,他连联系她都成了罪。
他擦了擦眼泪,继续用手拄着头。
这样她就会以为他是在睡觉了。
她也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即使他心里清楚,今天过后,再无他们。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子难堪;作为他人之子,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孩因为感情之事和父母断绝关系;作为陆昀,保护她,是他一辈子的使命。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有许多人。
这一次,陆昀没有再牵她的手。
他拿着东西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许雅早就打电话告诉过江悦柠江如栀病房的具体位置。
他把她送到病房门口就好。
他不敢再去牵她,他怕他一旦牵住她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了;他也不敢跟她说话,他怕一说话他会哭,她就会犹豫,即使分开,他也不想让她有片刻为难。
到了住院部,陆昀看着面前的几步阶梯,却再也没有勇气跨上去了,他的双腿仿佛注了铅,好似千金重,再也提不起来,浑身也软了下去,没有一丝生气。
江悦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忽然停下来的背影,渐渐红了眼圈。
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她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她走上前,想去牵他的手。
他却已经迈开了步伐。
看着落空的手,江悦柠缩回了手,看着渐渐走远的陆昀跟了上去。
江如栀在二十一楼,电梯一直走走停停,江悦柠在电梯到二十层的时候,看着离开电梯的人,忽然拉着陆昀跟着走了出去。
陆昀有些吃惊,看着关闭了的电梯,再看了一眼确定这才是二十楼。看向牵着自己的女孩,陆昀开口,却发现一整天的情绪压抑已经让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晚晚。”
江悦柠脚步顿住,很快的反应过来。
他已将好久没这么喊自己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去走楼梯吧。”
陆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跟着她往前走。
走到楼梯角落,江悦柠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陆昀。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陆昀疯狂的吻了上去。
江悦柠紧紧地抱着他,眼泪随之滑落。
最后一次了,阿昀。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拥,也是我们最后一次亲吻彼此。
此刻以后,再无我们。
陆昀捧着江悦柠的脸,慢慢抹去他脸上的泪。
他有些不清醒了,他摸到她凸起的锁骨,心理涌出一丝邪恶。
在那里留下他的印记,她就是他的。
他慢慢往下,脑袋越来越不清醒。
慢慢摸索着那处凸起,陆昀缓缓低下了头......
在碰到那抹清凉时,陆昀瞬间清醒过来。xǐυmь.℃òm
要是他伤了她,她以后怎么办?
陆昀猛地缩回了手,放开了江悦柠。
江悦柠看着陆昀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陆昀一把握住,“走吧,去看看阿姨,她应该...很想你。”
陆昀别过脸,不让江悦柠看见他的失落,刚跨上楼梯,却被江悦柠一把握住。
看着他劲瘦的背影,江悦柠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这很残忍,可是,若是不说,对陆昀而言,未来将会越来越难走。
她平复了些情绪。
“阿昀,就送到这吧。”
“我们,到此为止吧。”
陆昀低下头,眼泪砸到了地板上,一滴又一滴,在空中描绘。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手慢慢握成了拳,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克制却又绝望。
江悦柠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手上已慢慢传来痛感,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若是这样,能让他心里的疼痛减轻半分,即使比这痛千倍万倍,她也是愿意的。
她另一只手握住他。
陆昀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慌乱的松开那只握着她的手。
江悦柠连忙双手握住他渐渐松懈下来的手。
像是一个虔诚地信徒。
“阿昀,你不要,再陪着我了。”
“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妈妈的怨不该落到你头上,她恨错了人,可我,不该拖你下水。”
“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我不愿意让你再为我做那么多。”
“现在的处境,我已经回应不了你了。”
“陆昀,我们分手吧。”
江悦柠慢慢放下握住他的双手,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的语气与平常无异。
陆昀感受到那双手渐渐离开自己了,失落的收回了手,心里苦涩不堪。
我从未奢求你的回应,我只想在你身边。
“我知道了。”
陆昀提着她的行李箱,想再送送她。
江悦柠连忙拉住他,“我自己可以,你走吧,陆昀。”
陆昀顿住,有些艰难的转过了身,看着江悦柠红肿不堪的眼眶,动了动喉结,终结没再说什么。
他把行李箱拉杆慢慢的交到江悦柠手中,随后移开自己的手。
他们在一瞬间相交。
又错过。
陆昀终于迈开腿离开,顺着楼梯,一步又一步,动作僵硬的往下走。
江悦柠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终于支撑不住摊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对不起,阿昀,我不该这样自私,让你一个人走。
对不起,我不愿意再让你承受妈妈的斥责,这对你不公平。
对不起,我不能自私的因为我的爱,毁了你原本该有的幸福.....
所幸楼层较高,好多人都选择乘坐电梯,楼道里并没有人员走动,她的难过才能被她很好的藏了起来......
江悦柠站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着面前的行李箱,心里又生出一丝哀伤。
她抬起行李箱,缓慢的上了楼。
陆昀慢慢从拐角走了出来,看着她已经消失不见。
他一直在。
眼神空洞的盯着那个拐角,陆昀像是没了生气的瓷娃娃,直至许久,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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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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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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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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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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